少女水露(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7月23日03:48 青岛新闻网-青岛日报

　　水露是我的一个邻居，自小学到初中的同班同学。水露也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

　　按说，处在“文革”时期的青春少女是很难展示自己的美的。因为，那时女孩都留着清一色的男不男女不女的“跃进”头，穿着清一色的灰、黄军便服，至于口红、眼影之类的化妆品连见都没有见过。可就是这素面朝天才让我见识了真正的美女。

　　水露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鲜嫩、清纯。她那黑葡萄似的眼睛和红苹果似的脸蛋儿，散发着朝露般的芬芳和美丽，让你看一眼，就终生难忘。于是，进驻学校的工宣队代表——喜爱文体的陈组长将水露选进了文艺宣传队。于是，水露有了经常在校园舞台上露面的机会。于是，水露成了我们初一班的骄傲。

　　这一时期的水露显得更加活泼可爱了。村子离学校4公里，在那个交通工具匮乏的年代，我们只能步行。然而，上学的路上，当我们走在弯弯曲曲没有尽头的山道上时，却并不感到苦累寂寞，因为，我们有水露作伴，一路上，她就像小鸟一样愉快地蹦跳着，歌唱着，从而使那并不美好的生活变得轻松起来。

　　世上有很多事情的发生是没有征兆的。水露的突然消失就是一例。

　　记得那是秋天的一个早晨，上学的路上，水露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行列里。

　　“水露病了。”离水露家最近的一个女孩说。

　　第二天，水露依然没有到校。中午时分，我们正在教室里吃午饭，水露在县银行工作的姐姐水秀走了进来。大家忙向她打听水露的病情，水秀却告诉我们，她是来收拾水露留在课桌上的东西的，水露要退学了。

　　“为什么？”这个大大的问号写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这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了。我们班不能没有水露，我们上学的路上更不能没有水露。全班同学全发动起来了，决定放学后，到水露家做动员工作。班主任李老师试图阻止我们的行动：这没有用，她不会来了。

　　果然，等我们一路奔跑着来到水露家时，迎面泼来的是一盆冷水。“水露去贵阳她伯伯家带小孩，今天一大早就走了。”水露的母亲神情黯然地说。

　　就这样，从北方到遥远的南方，水露永远地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一开始，上学的路上，我们还会偶尔地提起她的名字，渐渐地，随着时光的流逝，便开始淡忘。也就是在这时，村子里有了“水露是被人搞大了肚子，不得不退学”的流言。再后来，工宣队陈组长就被扯了出来——水露退学不久，陈组长也从校园里消失了。不过，没人向我们解释他离去的原因。

　　事过多年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北京一家旅馆遇到了出差在外的水露的姐姐水秀，很自然地，我们谈起了水露。

　　她说，水露实在是太可怜了。该怨谁呢？当时，她那么小，什么也不懂。尤其关于性爱方面的知识，完全是一片空白。而我们所处的时代，是禁止谈性爱的，那简直就是雷区，没人敢触及它。因此，陈组长就钻了空子……直到我妈妈发现之前，水露始终认为陈组长对她的“抚爱”是一种父爱。她死也不相信，“抚爱”会让她怀孕，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你知道，水露出生才两个月，我父亲就去世了，她有一种渴望……

　　我问她水露的近况。她禁不住潸然泪下。

　　水露在伯伯家呆了不长时间，就嫁人了。她被嫁到了贵州农村，生了两个女孩，日子过得很艰难。一晃20几年过去了，她再也没有回过故乡，这里有对母亲的怨恨，另一方面，也有经济方面的原因。

　　听罢水秀的话，我半晌说不出话来，心头涌上一股苦味。此时，那个乡村中少见的漂亮女孩又浮现在我的眼前，她像小鸟一样跳着唱着，就像浓缩的一幅山乡画卷，与蓝天、青山和绿水融在一起……是的，那个年代一去不复返了，可少女水露也像一滴朝露那样，被残酷的烈日曝干，永远地消失在那个年代里，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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