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发动的倒萨战争不但使伊拉克改朝换代，也催毁了萨达姆的“文学梦”：萨达姆在战争前完成的小说《滚出这里，诅咒你！》竟成了封笔之作，而且至今仍未能出版，100多页的手稿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躺在新闻部大楼里无人问津。

　　萨达姆的文学“才能”大约3年前被人发现。2000年底，《扎比芭与国王》问世，这部署名“著作者”的长篇小说，据称就是萨达姆的处女作。小说讲述的是一位国王在村姑扎比芭的帮助下，团结和领导人民奋力反抗外来入侵者的故事。这部小说在伊拉克颇为走红，据2001年12月伊拉克官方消息，它被评为本年度最佳小说。从此，萨达姆在文学创作上一发不可收，继《扎比芭与国王》之后，他又创作了《坚固的城堡》、《人和城市》、《滚出这里，诅咒你！》等篇，简直称得上高产，而且似乎质量也上乘，头3部在战争前都已被列为学校教材。

　　作为20多年来在伊拉克政坛咤叱风云的领袖，萨达姆的政绩如何以及他的是非功过，自有历史学家评说。但仅就文学成就而言，萨达姆头顶的光环实在是人为地套上去的，而且并不怎么闪耀。且不说几部小说的主题都是“抵抗暴力和不屈服”，故事情节也多雷同，显得千篇一律，单调乏味，仅行文本身就存在诸多问题。我看了托人带来的《扎比芭与国王》的阿语原文，觉得用词直白，描写粗糙，与其说是文学作品，不如说是政治概念的拙劣演绎。伊拉克作为世界文明古国，积淀在民族灵魂中的文化底蕴十分丰厚，即使遭受10多年的制裁，国家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文学的整体成就在阿拉伯国家仍名列前茅。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我就在巴格达书市见到过一个叫《笔》的纯文学刊物，它比我国云南出版社办的《大家》杂志还大一圈，也厚得多。以笔者浅显的审美观看，刊登在《笔》上面的文学作品，大多数都要比萨达姆的小说水平高。

　　萨达姆作为一国之君，又处于大敌当前的特殊时期，哪来那么多工夫耍笔杆子，而且两年多就弄出一大堆长篇小说来？现在萨达姆倒台了，总算有人说真话了。巴格达一位专门研究萨达姆小说的作家阿米尔不久前透露，萨达姆并不是亲自写作，他有一个写作班子，成员由新闻部和文化部的官员组成。萨达姆先口述大意，再把录音磁带交给写作班子，由他们执笔写好后，萨达姆再过目修改，直至满意为止。可惜的是，由于这些“捉刀者”都是官员而非作家，出手的东西实在流于平庸，加之萨达姆自己思想和艺术情趣的限制，决定了这些作品不可能境界开阔，艺术高妙，上等的印刷纸张终也遮盖不住低劣的文本水平。

　　值得一提的是，所谓萨达姆的小说，不但一度被伊拉克官方视为瑰宝，我们国内也有几家出版社很感兴趣。其中的一家捷足先登，出版了《扎比芭与国王》汉译本，只是读者反应平平，战争的冲天炮火也没能让这部书火爆起来。笔者有一次逛书店，碰巧看到中译本的《扎比芭与国王》冷寂地缩在偌大书店的一角。据悉，一些出版界的人士认为，萨达姆的小说属于领袖文学创作范畴，领袖从事文学写作往往高瞻远瞩，必须有平凡人的思想感情，两者结合才会产生诱人的魅力。

　　领袖文学不错，但不同的领袖也有高下不等的水平，不可一概而论。毛泽东的诗词就立意高远，气势恢宏，技法精湛，对文字的驾驭游刃有余。中外古今还有不少领导人擅长诗文，但也确有一些人属于附庸风雅，指望凭借其身份，把大白话分印成行就成了伟大的诗篇，这难免要遗笑大方了。就萨达姆而言，重要的不是弄个写作班子什么的替他捉刀，而是该把心思放在怎样排兵布阵、御敌卫国上。结果，美军那么快就兵临巴格达，萨达姆仓皇逃走，直到现在还不知所终，颇让人唏嘘。

　　更耐人寻味的是，战争前，《扎比芭与国王》被改编成史诗剧搬上舞台，耗资近50万美元，盛大场景和华丽服饰为伊拉克多年所罕见。如今，《滚出这里，诅咒你！》却连出版都没有着落。这也许是萨达姆当初口述创作时始料不及的吧。（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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