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与文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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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7月25日04:55 青岛新闻网-青岛日报 | |
一位被杨绛先生忘记了姓名的英国作家说过:“文艺女神带着酒味”,“茶只能产生散文。”既然一部《人间喜剧》曾经得到6万杯咖啡(换一种说法则是20吨水)的浇灌,则巴尔扎克在小说与咖啡的相互关系上,不可能无所洞察。 除了可以饮用和可能醉人这两个共同点,在两种不同的酒之间———比如在五粮液和人头马或黄酒与威士忌之间———我们并不能生出相同的味觉感受,其区别甚至可能是天差地迥的。茶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风味上的高下悬殊,品味上的怡红快绿,处处都显示出茶博士的渊博。“莫嗔焙茶烟暗,个中异香别具”。至于咖啡,根据坊间一本名叫《咖啡百法》的小册子,我们也能想见它的百般风味。安?比尔斯在《魔鬼辞典》“可喝的(potable)”条目下曾戏谑地将饮料的发明视为“人类对水的普遍厌恶”。其实我们也能反过来说,正是出于对水的热爱,人们才对它巧加装饰,以求穷尽水的魅力。因为,当男人为情人买来鲜花、项链、披肩、香水时,我们没有理由认为他的意图乃是想抹煞而不是焕发情人的天生丽质。文学之于人的精神一如水之于人的肉体,“轻唱”的小红之于“吹箫”的郎君,因此,为了彰显文学的美感,人们同样卖力地试图竭尽文学的功能和底蕴。 一种身心的对位应答是存在的,心中没有壮美情怀的人不太可能崇敬山川,并非所有的人都能接受到来自长河落日的启示,“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感受也只有孔子、杜甫这等有大襟怀者才能生发。人类饮食上的诸般欲求很可能预设了他们精神的疆域及其强度。我们试着作一番游历。 不妨说在麻辣的嗜好中隐伏着人类对犀利讥诮言词的偏爱,醋熘食品与我们对幽默的赞赏也许有着相邻的源头;在苏锡甜点与言情小说之间,连接着一条清晰的审美曲线;对雕镂的菜肴尤为欣赏的人,大概也会对修辞技巧过分注重;精于潮州工夫茶的雅士,如果有意于诗文,多半会走长吉、义山那一路;视洞庭碧螺春为无上佳品,固然有助于沉吟王维、寒山等辈的清幽诗意,却不太可能容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或卡夫卡的《城堡》;满汉全席中的喜剧因素与闽南“佛跳墙”里面的大赋色彩,都是同样易于识别的。太白与子美诗风诗境上的各领风骚与他们杯中物的不同(一为“美酒”,一为“浊酒”)多少有点瓜葛,而鲁迅与其胞弟周作人文风上的泾渭(不涉及人格境界)与前者的嘴叼烟斗、后者的口啜苦茶想必也有关联。对鸡尾酒的热情总是意味着对沙龙文学的倾心,正如对米酒村醪的热衷易于衍射出对民俗谣曲的兴味,对豆腐花的咀嚼易于转型为对市井文学的好奇。生鱼片里莫非隐含着对远古神话的爱好,而泡馍中的秦腔意味则基本上是一目了然的。对才气横溢、语词汪洋的文章尤表激赏,通常也表示出对四季火锅的情有独钟。烘山芋可成美食,这提供了朴讷文字可供玩味的证据。 以上的对比不免拉杂附会,却又未必尽是凿空之谈。饮食与文学的内在关系事实上已由词语本身给出,因为,几乎所有原本归属于食物的形容词,我们都可以方便地用来表达文学上的感受。我们既可能吃得“津津有味”,也同样可能读得“津津不味”。值得“品味”的,也许是一条甲鱼,也许是一条格言。陶渊明的诗与慕尼黑的啤酒,在“沁人肺腑”上并无二致。举凡辛辣、尖酸、苦涩、醇和、甜腻之类词语,也都具有一仆二主的属性,可以同时服务于食物、文学两造,人类的通感能力,没有比食物和艺术之间更容易体现了,酒壮诗胆,茶助文思,两者的关系当下直接,本无须外物为之斡旋。我们追求食品的“新鲜”,也厌恶文字的“陈腐”。“回肠荡气”既是我们大快朵颐后的绝佳享受,也可能是读毕莎士比亚、曹雪芹后的至尊体验。 这样说也许并不唐突:告诉我你的爱好,我能试着指出你的审美倾向;研究一个民族的食谱,我们或能窥见其精神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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