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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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7月25日05:05 青岛新闻网-青岛日报 | |
每一次与这一对父子相遇,我总是漫不经心地把目光投向别处。他们在这座大院里携手漫步的身影,上班和下班,我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和他们面对面时,我不敢多看几眼,只有当他们的背影走进我的视野时,我才有勇气深深地凝视他们,直到眼睛里漫起潮乎乎的大雾。即使一瞥之间,他们的神情、姿态,一切的一切都给我以极大的震撼。但是,我的感情极为复杂,所以我没有勇气和他们对视。 我怕,一不小心会流露出悲天悯人的情绪。这是极不恰当的,而且近乎是一种侮辱。 父亲是一个矮个子,身上永远穿着并不洁净的衣服,但我一点也不觉得他有邋遢之感。倒是他的儿子穿得永远比他干净。他的胡子毛茸茸的,有时还粘着亮晶晶的口水。奇怪的是,好像他从来不刮胡子似的,但胡子又永远那么长。他的头发很硬,其中夹杂着一些灰白的头发。 他小心翼翼的搀着儿子的手,满含着希望和恐惧。这是一只充满期待的手,也许它在等待着永远不会出现的奇迹,随时准备着彻底地松开。但又充满了忧虑,随时准备着扶站立不稳的儿子一把。儿子比他高出一头,皮肤白净,很有几分腼腆。如果不是他跛得厉害的双腿,我能想象出他会过上美好的生活。人们来来往往,我没有见这个老人左顾右盼过,他没有向别人打过招呼,也没有什么人理睬过他。他好像生活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只专心干着一件事:搀扶儿子走路。他那个儿子走得很慢,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挪着步子,而且走几步还要歇一歇。父亲极有耐心地迈着极轻极碎的步子。他们像一对军人一样,永远走得那么整齐。他们的表情既庄重又肃穆,从来不笑。 他们和我同住一条街,但我对他们的一切一无所知。我没有勇气去了解他们更多的情况,只知道这个孩子从小得过小儿麻痹症。我没有见过老人的妻子———孩子的妈妈,走在路上的永远是这一对父子。她去世了,还是不堪忍受命运的安排而改嫁了,抑或在家为这一对父子忙碌着,或者她也卧病床榻?我看见的只是这一对父子。孩子有多大?20岁?反正他很年轻,但他漠然和麻木的表情说明他的智力已经很苍老了,如果不是他那对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珠偶尔在转动,他和一个盲人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我知道我不应该悲凉和怜悯,但这比“白发送青丝”的悲哀更让我感到悲哀。父亲已经是需要人照顾的年纪了,但他却肩负着照顾孩子的使命。我想他不止一次想到过死的问题,他不止一次为这个孩子的未来担忧过。他似乎想过了太多的类似的问题而不愿再想了。他走路的姿势中透露着一种理想:他必须好好活着,活到和孩子一起离开人世的那一天。虽然他走得很慢,但他的体内却散发着倔劲儿和韧劲儿。 有一天,我看见这一对父子在锻炼身体。父亲展开双臂向左右摇晃,他面向儿子,似乎在给儿子做示范。儿子僵硬而又笨拙摇晃着,像电影里的慢镜头。老人突然咧开嘴笑了,这笑印在那一张沧桑的脸上,就像一张错版的人民币。儿子没有笑,我不知道他的问题在哪儿。我想,他是不会笑的,如果他会笑,至少一个回应是应该有的。他们就在这曲里拐弯的街道巷落里慢慢行走,很少走上过大街。在这一幢大楼或者那一幢大楼下面,我会经常性地遇到他们,每一次看见他们我都怦然心动,每一次看见他们都好像是第一次见他们那样心潮澎湃。有很多次我想同他们打个招呼,但我怕我的表情会传达一种错误的信息。我敬佩那位父亲,其实我只想简洁而又准确地传送我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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