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俭

　　羊也好，鸭子也好，都毫无头脑地跟着头里的那一只走，即使是走向死亡，也绝不离群。

　　丰子恺先生有这样一段文字：

　　“有一回我画一个人牵两只羊，画了两根绳子。有一位先生教我：‘绳子只要画一根。牵了一只羊，后面的都会跟来。’我恍然自己阅历太少。后来留心观察，看见果然如此：前头牵了一只羊，后面数十只羊都会跟去。就算走向屠场，也没有一只羊肯离群而另觅生路的。后来看见鸭也如此。赶鸭的人把数百只鸭放在河里，不需用绳子系住，群鸭自能互相追随，聚在一块。上岸的时候，赶鸭的人只要赶上一二只，其余的都会跟了上岸。即使在四通八达的港口，也没有一只鸭肯离群而走自己的路的。”

　　丰子恺先生在这里说的是动物们的盲目，羊也好，鸭子也好，都毫无头脑地跟着头里的那一只走，即使是走向死亡，也绝不离群。

　　也许有人会说，羊呀，鸭呀，只是低等动物，盲目跟随毫不奇怪。言下之意似乎在说：作为高等动物的人，是不会如此盲目的。然而，无数事实证明，盲目恰恰不是低等动物们的专利，作为高等动物的人何尝不是如此呢？！

　　先说房子，当刮起一股“别墅风”时，东西南北中还不是一哄而上——建的建，造的造，耳闻目睹全是什么“山庄”、“花园”……结果，供大于求，有的地方不得不把造好的别墅炸掉。还有装修，你豪装，我也豪装，似乎不带上“豪华”二字就见不得人似的。再说车子，同样活脱脱似一群鸭子———只要有一人率先购车，后面就会跟上一大群人“一哄而车”，也不管有没有这方面的经济实力，是不是真正需要以车代步，反正，你有车我也得有车。

　　三说吃喝，只要有一户人家开年三十夜到外面吃年夜饭之先河，成千上万的家庭也就紧随其后，好像不到饭店去吃年夜饭就过不了年似的。你猜猜，如今这“年夜饭”已热到什么程度？别的地方不清楚，反正笔者所在城市所有饭店的年夜饭在离年三十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时就已订购一空。还有“豪宴”，只要有某个人开头，就会像瘟疫一样迅猛蔓延，直到不久前有人在西安吃出36．6万元的“天价饭局”。

　　四说腐败，也出现了类似羊和鸭子相互追随的现象。如“先腐后继”———前任刚“倒台”，继任又“翻船”，这跟羊和鸭子又有什么两样。

　　说实话。羊和鸭子只不过是没有思维的低等动物，故它们的盲目并不可悲，可悲的则是人的盲目，因为人是有思维的高等动物，作为万物之灵的人沦为连羊鸭都不如的地步，实在是可悲至及！

　　当然，也有清醒的智者，他们绝不盲目追随。可遗憾的是，清醒的智者又常常陷入孤立，成为众矢之的，这又是一种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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