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政
人的灾难何其多。一是说人遭受的灾难，一是说人制造的灾难。人遭灾是因为哲学，人造灾是因为智慧。你说一头猪会制造灾难吗？它顶多把主人准备自己吃的一碗饭给吃了，这类在“旧新社会”叫人恼火的事其实算不得灾难，到“新新社会”意义甚至反了过来。如果拿这事类比，人造的灾害就不止吃掉你一碗饭，他可以吃掉你一辈子的饭，或者让你一辈子吃不到白米饭只能吃糊糠饭。某个体的人对另一个体的人并没这大的本事，一旦组织起来或稳固成制度，就轻而易举了。人其实就是一辈子在与这个状况做斗争。
我之所以说这话题就是吃过这亏，要避这个害是最不容易的。灾害进了你头脑，那是个人无法看清楚的地方，不能像对付脚气端起来猛抠一顿。早些年，脑瓜儿一阵一阵闪电式地痛，一会儿两鬓一会儿后脑，一痛一阵眼黑。当然是人灾所致。有好人指出一个“单方”，用麂子脑袋蒸天麻。那时平江山上很多这野物，那儿山高，当时并未开发，当然也没有这多环保意识。果然轻易买到一个麂子头，加几根红参天麻，蒸去三节藕煤，可怜的麂子脑袋骨肉分离了，也不再有心理忌讳，吃下去，好了，双鬓后脑再不打闪了，又可以骂娘了。如此过去多年，忽然，老毛病再次冒头。这回基本不属人祸，据说吃麂子脑袋并不能解决问题，这次是要换手机了。
你看，问题变得真快，变得时髦了，变得科学了。手机我只用过两只，有人恐怕用过二十只，他那脑袋是不是已被击穿？不清楚。于是又有人给我介绍一个“单方”，不是要我买麂子脑壳，是要我买小灵通。小灵通，这名字怎么就像个森林里来的精怪？去玩过它的朋友处打听，他告诉我，没辐射，绿色环保，“主要是可保护你的脑袋”。如何？贵不贵？比麂子脑袋贵？那不一定。麂子是保护动物了，你不能买，买了犯法，那就比这“机子”贵得多。这事我要考虑一下。
世界上的事就这么怪圈化。有人整出灾害，有人领受灾害。我就不能躲得远远的？躲到窑洞里去如何？也不行，一下雨就滑坡，这叫“自然灾害”。人造的灾害更不好对付，人造的灾害一般都叫权力。在荒漠上分一瓢水，那个叫头人的就可以不给你喝。至于人造的辐射，倒相对好办些，比如我就搞个小灵通去。消灾与避害不同，消灾可以一蹴而就，只是那纯属幻想。避害虽有一些被动，却多少还算实用。被动的守土之战总要打的，因为这个土是你生命所附的肉体，是你精神所依的脑袋。真是有朝一日什么都守不住了，那就长征去，没什么了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