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论谭

　　新华社的消息说，近日，5岁女童陈歆仪在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里，在上百人袖手旁观中溺水身亡。当时围观者中有人欲下河救援，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多亏那位路过现场的送水农民工，他不但两次单枪匹马跳进河里救出了小歆仪的舅舅，还打电话报了警。新华社的消息还提到，最近，上海媒体正在谈论培育“城市精神”话题，而小歆仪之死不幸成了印证培育“城市精神”必要性和紧迫性的最新例证。

　　对于小歆仪之死，在痛感旁观者的麻木之时，笔者对所谓“城市精神”并不太赞同，城市精神是对一个城市集体人格的光大，是一个城市文化底蕴的升华，是对一个城市所特有的优良精神品质的发扬与光大。正确的城市精神的培育，应既有正面的优良传统的挖掘，也有反面文化陋习的反思。然而，从目前一些城市对于“城市精神”的探讨来看，往往所涉及仅是对优良传统的捡拾，而缺乏对于市民人格缺陷的反思。这种“城市精神”提炼的结果，往往高悬于现实之上，而缺乏深刻的自我观照。因此，对于“小歆仪之死”，一些评论认为欠缺城市精神，这种评价好比对一个饥饿的人，明明他急需的是一碗米饭，我们却要说给他肉吃才符合人道主义。其实，正如同人的社会心理层次一样，“小歆仪之死”揭示的固然可以同城市精神这种精致的精神产品挂钩，但对于市民人文品质的缺失进行反思却是我们在建立城市精神之前，亟须反思的一个首要问题。

　　市民是城市的主体，是城市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创造者和体现者。一个城市市民的人文品质，是构建城市人文环境的重要载体。人文品质并不因物质生活的丰富而提升，反而可能因为物质利欲的作用而沦落。面对小歆仪之死，以及一些见义勇为者在城市救人却无人作证的尴尬，一些城市市民人格的品质已经沦落到何种程度，这是令人关注的。

　　特别是在几百市民面对一个普通农民工两次下水救人的义举面前，如果我们还在奢谈片面的“城市精神”，而不着眼于当前反思市民人格中不足与缺漏，只能让人觉得城市固有的虚伪与矫饰还在作怪。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上海曾有过关于“上海人形象”的讨论。当时讨论的重点、关注的焦点基本集中在上海人的行为举止、生活习惯和公共道德规范等方面，由此所形成的包括“七不”规范在内的成果，带动上海人逐步告别了不规范的行为举止。国内许多城市也有过如此的做法，市民举止态度和城市形象明显改观。然而，不无遗憾的是，随着经济建设的不断发展，一些城市的外在形象是得以提升了，市民的衣着也光鲜整洁了，然而其整体内在道德水准并没有得到根本改变，虽摆脱了旧有的“小市民气”“弄堂意识”，却形成了“市侩气”、“势利意识”，走向了人格扭曲和道德迷失的一面。

　　在城市中，用什么制度、用什么引导手段提升市民的人文品质，是经济生活发展后的一个十分重要的课题。各种制度的整合、变迁，体现着城市的文化传统、文化价值观、文化习俗和行为方式。反思与真正的现代人格不相协调的市民人格，我想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城市固有的封闭性、自利性思想理念寄生于制度的框架内，以及其对于市民的潜移默化的深刻影响之故。城市制度的自利性，必然导致市民人格的自私性和偏狭性，导致城市生活与真正的城市精神的背离，从而造成面对不同的社会群体，城市市民集体人格散发出种种居高临下的冷漠姿态。只要这种城市的不良制度存在，就谈不上任何高雅城市精神的培育。

　　童铁丁（广东省委政法委　法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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