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冬素　刘慧

　　航天黄瓜、航天番茄、航天甜椒……杭州从中国农科院引进“太空菜”进行试种，并在今年开始进行农作物航天育种。再过几年，杭州市民将能吃上自己培育的航天蔬菜品种——

　　“太空瓜可以吃了！”“太空菜尝个鲜。”近段时间，有关太空蔬菜的消息不时见诸我省媒体。尝过的将它说得有点神秘；没尝到的，胃口也被吊了起来。

　　太空菜好吃吗？航天育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否真如有的人说的，到太空转过的种子，种出来的瓜就甜一点？蔬菜就好吃一些？花就漂亮一点？

　　带着一个个问号，我们走近航天蔬菜……

　　要吃杭产航天菜，还得再等四五年

　　三伏天，杭州的气温不断飚升，在一个38摄氏度的高温天里，我们来到与“太空菜”3个字紧密相连的杭州市蔬菜科学研究所，在烈日下的育种试验地里，找到杭州市蔬菜花卉航天育种课题组负责人、所长王世恒。

　　穿着长袖衫、有着一张古铜色脸的王世恒直入正题：“我们搞航天育种靠两条腿走路——引进和搭载。”2001年，杭州市蔬菜科学研究所从中国农科院引进了航天黄瓜、航天番茄、航天甜椒等蔬菜新品种进行试验，从两年的试种情况看，引进的航天蔬菜品种具有高产、优质、抗病的特点，尤其是黄瓜、辣椒比较好。引种试验不仅让科研人员对航天蔬菜有了初步的了解，也萌发了培育杭州市自己的航天蔬菜新品种的科研冲动，于是，在杭州市政府及有关部门的重视支持下，“蔬菜、花卉航天育种研究及示范”项目被列入杭州市今年的重大科技计划重大项目。

　　“航天育种就是让农作物种子搭载在航天器上升空，通过太空的辐射、交变磁场、微重力、高能粒子的作用产生变异，再回到地面种植进行选育。在地面的育种基本过程和其他育种方式没什么两样，一点也不神秘。”

　　我们现在能吃到自己培育的太空菜、航天瓜吗？王世恒忙纠正一些不正确的说法：“航天育种需要四五年时间，现在育出航天品种是不可能的。这次搭载‘神舟四号’飞船回来的种子经地面种植发现有几株茄子的突变比较明显，但是否可遗传变异，能否变成一个新品种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看来，尽管吃上引进的航天蔬菜品种为期不远，但要吃上杭州自己培育的航天蔬菜品种，还要耐心地等上四五年。

　　培育航天蔬菜，就像伺候自己孩子

　　搭载回来的种子，只是走完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整个研究最繁重和最重要的工作是在地面完成的。

　　在课题组成员张雅的陪同下，我们钻进航天育种茄子试验棚里。一片“茄林”长得非常茂盛，一根根二三十厘米长、身材粗壮的紫茄密密麻麻地挂在那儿，甚是喜人。“这就是经过太空旅行后的航天茄子？”我们问。“其实，绝大多数的茄子和原来的没什么两样，不能称为航天茄子，现在只发现有几株发生变异。”张雅说。

　　在张雅的指点下，我们走近一株已发生变化的茄子。拨开上面的叶子，发现这株茄子上结的果实要比它的“左邻右舍”要多，挂在它们身上的标签告诉我们，这株茄子5月30日就已开花，而它的“邻居”们的标签上写的日期最早的是6月10日。“看到这些变化很高兴，但也担心这些突变能不能遗传，这要到明年才能知道。”王世恒以科研人员特有的谨慎对我们说。“当然，也不是说今年没有突变表现的就要遭淘汰，有的要到第二代才表现出来，如果第二代也没有突变表现，那就不太可能会有戏了。”

　　在里面呆了几分钟，我们的衣服全已湿透，闷热的大棚让人感到呼吸有点不畅。我们赶紧走到稍微通风的大棚门口，才感到舒服点。而张雅他们每天都要在里面工作几小时，对茄子的生长情况进行观察和记载。尤其是在6月份茄子的开花期，一呆就是一整天，每一个茄子都是他们亲手人工授粉培育出来的。怕土壤水分蒸发太快，他们为大棚盖上遮阴网；怕虫子飞进大棚，又拉上防虫网进行重点保护，真比伺候自己的孩子还要仔细。

　　去过太空的种子，并非粒粒“成才”

　　付出这样的辛苦，就会有收获吗？王世恒告诉我们，航天育种的有益突变只有1—5％的概率，搭载后不发生变异的情况也有，能否成功选育出品种，除了科研人员的努力，还需要点运气。

　　站在杭州市蔬菜科学研究所的航天育种茄子大棚里，在一株株挂满果实的茄子中间，有一个“小个子”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它不仅“个子”比同伴要矮三分之一，叶子也只有同伴一半大。它结的茄子会不会也小一点？当我们弯下身拨开叶子一探究竟时，真是又失望又惊讶，同样到太空走了一遭，这位“老兄”竟然没结出一个茄子！

　　看到我们满脸疑惑，张雅解释说，并不是到过太空的种子都能“成才”，这种空间诱变育种，既可以往好的方面变，也会往不好的方面变，很多种子到太空转了一圈回来，什么变化也没有发生，这是很正常的。正当我们对这个“小个子”失去兴趣时，张雅又说，不过这个变异株对我们搞育种研究很有用，还要继续关注它，它结果子不行，会不会抗病性比别的茄子强？或者是一种雄性不育材料？对于科研人员来说，每一种现象，不管好坏，都有科学研究的价值。

　　吃到了一根真正的航天黄瓜

　　走出茄子大棚，我们来到真正可以叫做航天蔬菜的番茄、青椒、黄瓜的种植大棚里，这些蔬菜是已培育成功的航天蔬菜新品种引进到杭州试种的。

　　今年上半年，杭州市蔬菜科学研究所新引进16个航天蔬菜新品种，其中航天番茄4个、航天辣（甜）

　　椒4个、航天黄瓜5个、航天莲花3个。目前，这些引进的航天蔬菜新品种除在杭州市蔬菜科学研究所、武警浙江总队农场进行示范外，还在杭州康桥、乔司、滨江等一些农户家小规模试种。

　　走进同样酷热的几个塑料大棚，我们一睹航天蔬菜的芳容。红色的、黄色的番茄挂在枝头，大大小小的，甚是喜人，而青椒的品种就更多了，长的，圆的，琳琅满目。

　　在最后一个大棚里，看着挂在瓜架上的一根根顶花带刺的黄瓜，我们都有点咽口水了。张雅摘了两根黄瓜递给我们：“这个品种肯定比你们在菜场里买来的黄瓜好吃。”而大棚里挂着的品种说明告诉我们，这叫“航天黄瓜2号”，具有抗病、高产、结果性好等特点，并且口味佳。

　　回到办公室，我们用自来水冲洗了一下，就迫不及待地吃起这根不同寻常的黄瓜。一口咬下去，脆脆的，再咀嚼两下，嫩嫩的，水分也挺多，味道不错。当然，黄瓜还是黄瓜，哪怕它“去”过太空。

　　看来，杭州老百姓吃上引进的航天蔬菜品种已为期不远。

　　一株水稻上种子的不同命运

　　因杭州市有86克种子搭载“神舟四号”飞船归来，航天育种这一话题才引起众多媒体的关注，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科技新闻。其实早在1992年，浙江省农科院就与中科院遗传研究所合作，开展水稻空间诱变育种研究，并且育成了水稻新品种“航育1号”。这是我省通过航天育种培育出的第一个农作物新品种，也是我国首个通过审定的航天水稻品种。

　　“航天育种种子搭载有两种途径，一种是搭载返回式卫星，另一种是用高空气球。”在省农科院作物与核技术利用研究所，参与航天育种的水稻育种室副主任张小明副研究员向我们讲述了当时的情况。

　　1992年8月，采自同一株水稻上的种子开始了3种不同的“生命旅程”：“老大”用布袋封好后放在高空气球的吊篮里，升至海拔30—38公里的高空飘游了8小时；“老二”搭载一颗科学返回式卫星在距离地面二三百公里的高空飞行了将近7天；而“老三”则呆在地面上等待同伴归来，以作对比试验。1992年12月15日，科研人员将这3种水稻种子带到海南省陵水县，播种在省农科院在那里的育种试验田里，进行对比试验、选育。

　　搭载高空气球和卫星升空过的水稻都有植株发生变异，经5代的选育，分别从搭载高空气球和卫星的种子后代中培育出航育1号和卫10。对比表明，搭载高空气球的种子有益变异比卫星的多。航育1号比原来的种子生长期缩短了13天，而卫10则缩短了6天，并且植株变矮，抗病性增强。

　　1998年，航育1号通过浙江省品种审定委员会审定后，在省内金华、衢州、萧山及湖北、安徽等地得到广泛推广。到目前为止，已种植了263万亩，省内有128万亩。一般糯稻的产量是超不过粳稻的，但在金华、衢州两地种植的航育1号的产量比粳稻还要多产2％以上。张小明告诉我们，航育1号打出来的米达到了农业部的1级米标准，并且糯性好，是一个适合用来做汤圆、包粽子的糯稻品种。

　　也许在不知情时，你我都已吃过“航天汤圆”、“航天粽子”。

　　我省航天育种步伐正在加大。我们从浙江省农科院了解到，他们已将航天育种从水稻扩展到蔬菜，今年10月份，省农科院将有44克番茄、茄子、葫芦等蔬菜、花卉、水稻种子通过卫星搭载进行诱变育种。

　　杭州市政府非常重视航天育种这一高新技术的应用，为此责成杭州市农业局成立了航天育种领导小组，制定了5年发展规划，计划再进行4次搭载，力争在蔬菜、花卉、食用菌、西瓜等杭州市优势特产产业的农作物中每类选育出1—2个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新品种。目前，杭州市蔬菜科学研究所等科研单位已准备好了500克种子，计划9月份进行第二次种子搭载，搭载的种类涉及到粮食（水稻、油菜）、蔬菜（茄子、番茄、辣椒、萝卜、甘蓝、芦笋）、甜玉米等品种。他们还着手与浙江大学农业与生物技术学院合作进行航天育种机理的研究。

　　随着航天育种新品种的引进和我省科研人员自己培育品种的增多，老百姓吃上航天蔬菜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遥远，到时，你不妨去尝尝，航天蔬菜的味道是否有点不一样！

　　【链接】

　　航天育种与地面育种有啥不一样

　　航天育种也叫空间诱变育种，是利用太空微重力、高真空、弱磁场和宇宙射线等特殊环境，使种子产生变异，与用钴源等原子能辐射育种的原理基本一样。

　　与常规育种技术的比较：常规育种技术通常选用2个或2个以上优良亲本配制杂交组合，由于不同亲本的遗传背景有差异，基因重组后产生综合性状优良的重组体有一个世代分离的过程，育成稳定遗传的优良品种一般需要7—8年或更长时间。而航天辐射育种具有辐射诱发基因组少数位点的突变而导致的个别性状变异的特点，可以针对推广品种存在的主要缺点进行选择。由于辐射诱变所涉及的分离位点少，性状稳定较快，因此空间诱变技术培育新品种的育种周期比常规育种技术要短，一般四五代就可以。而常规育种一般需要七八代，甚至时间更长。

　　与地面辐射育种比较：航天诱变育种的突变一般比地面辐射育种多，地面辐射诱变需要半致死剂量进行辐射，基因变化比较多，比如水稻有12条染色体，如果其中有一条在辐射时断了，就不会结实，出苗率低；而航天育种的辐射是多位点的，不仅出苗率高，有益的突变也会多一点。航天诱变植株结实基本正常，总的生理损伤小，诱变第二代多数突变株的结实正常，有益突变性状较多，诱变效率相对较高，从而更有利从诱变后代选育出符合育种目标的突变株。另外，航天诱变育种是利用空间自然诱变因素，不存在对人、畜和环境等的放射性危害，因此，与钴源等其它地面辐照诱变育种相比，这种育种新方法更安全。

　　与转基因育种相比：转基因育种是靠从外界导入一种基因选育成的品种，学术界对它的食用安全性还存在着不同的看法。航天育种则是通过大气环境的综合诱变作用，它使作物本身染色体产生缺失、重复、易位、倒置等基因突变，而不是将外源基因导入作物中使之产生变异。这种变异本质上只是加速了生物界需要几百、上千年的自然变异，不存在安全问题。

　　可见，航天诱变育种具有有益变异增多、变异幅度增大、稳定快等常规育种所不具备的明显优势，具有很大的发展潜力。

　　【资料】

　　航天育种：中国已走过15年

　　航天诱变育种又称空间诱变育种，是国家863计划之一。这是我国航天高技术与农业遗传育种技术相结合的产物，是综合了宇航、遗传、辐射、育种等跨学科的高新技术，是当今农业科技的一项前沿科学。

　　我国自1987年开始发射科学实验卫星以来，国家863高技术航天领域有目的地组织进行了多种植物种子等生物材料的高空气球和返地卫星搭载，除高空气球外，目前已有10多次返回式卫星搭载农作物种子和微生物菌种。

　　这些经过太空“旅行”的农作物种子，经种植观察，从诱变的后代发现了多种变异类型，经过农业与航天科学家们多年不懈的努力，成功育成了水稻、小麦、棉花、青椒、番茄等多个航天新品种、新品系，并开始应用于生产。这些农作物新品种具有矮化、高产、抗病、早熟等优点，取得了较好的经济和社会效益。

　　国外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空间生命科学研究，一直把空间辐射作为宇航中重要的负面因素来考虑，有关空间环境对植物种子诱变机理作用的研究比较多，而应用于品种选育的比较少。

　　航天育种是我国科学家开创的研究领域。目前，世界上只有我国和美国、俄罗斯这3个国家成功地进行了航天育种研究，我国在这个领域取得了国际领先水平的研究成果，得到国际社会的普遍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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