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钟嘉

　　1935－1936年，中国工农红军长征经过四川西部，在今天雅安市所辖的很多乡镇村庄，留下了足迹，最著名的是强渡大渡河的安顺场和翻越大雪山的夹金山。67年后，记者来到雅安，访问长征遗迹，发现红军已经成为那里永远的文化。

　　并不像安顺场和夹金山般赫赫有名，芦山县的大岩峡却有很壮观的风景，一道数公里长的狭窄山谷，阴凉深邃。峡谷南口是仁加乡，北端是双石镇，平凡的村镇里有着红军的故事。

　　双石镇当年称作双河场，是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所在地。那个曾经住过指挥部机关的旧院落现在被公路挤住，两家老百姓生活在里面，空间很局促。拆旧房盖新房的念头两户人家早就有了，可县里文史部门一个牌子挂上来，“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遗址”几个字就留下了饱经沧桑的“马家大院”。一副对联贴在门框上：“当年红军经过地，而今祥和幸福家”，表明着主人的心迹。更有一首署名“涪陵．彭家模”的当年诗作《别了，我的故乡》，以毛笔小楷题写在廊房阁楼的土墙上，“……从此长征去，奋勇杀敌，誓死不休。倘得凯旋重聚首，再行握手……”虽然诗作者一直没有找到，但他的豪情与文采却留在了双石镇上，给每一个前来参观的人以震动。

　　仁加乡也是后改的名字，红军时叫任家坝，那是红军总司令部的驻地，朱德在那里住了不少时间。一套院落现在只剩了偏院，天井里摆着石头水缸，木板墙上挂着棕编的背挎、斗笠，墙角放着草鞋，门口一株老梨树绽放着满树白花。苏姓主人介绍说：前后18代人，200多年历史，这个房子就是因为红军住过，才格外宝贵，舍不得拆；有些老红军回来过，都说一点没有变，还是原来的模样。

　　在任家坝，红军总司令部有过重要的行动和决策：重新制定土地政策；传达瓦窑堡会议精神；决定放弃在川西建根据地的方案继续北上……这里是张国焘分裂错误后红四方面军的一个转折地，朱德、徐向前等终于争取到四方面军北上与中央红军会合的决策。而这里的老乡，只记得苏家院子门口每天有人站岗，军人、干部进进出出十分忙碌，想不到这里曾经决定着红军的命运、中国的命运。

　　不止是任家坝、双河镇，雅安的芦山、名山、天全等好几个县，都是当年红军驻留和途经的地方，尤其红四方面军驻扎过100多天，也曾有过多次战役，红军驻地、战场、途经的地方无法计数，能够留下来看到的只有宣传文字，写在土墙上的毁掉不少，保留至今的是那些石刻。记者看到好几处地方收集有红军当年的碑刻，多数是利用当地的旧碑。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汉代高颐阙的收藏地，除了汉代文物，那个院子里摆放的一通通石碑，都是收集来的红军标语。其中一通上面刻的是《中国共产党十大政纲》，落款是“认真政治部”，即红四方面军政治部的代号。名山县蒙顶山是旅游点，山上也有红军碑刻展览，大大小小十几通，内容都是宣传抗日和共产党的政治诉求，比如：“只有苏维埃才能救中国”，“拥护苏维埃政府对日宣战”等等。

　　和汉阙相比，红军历史太近了，那些碑刻更谈不上艺术价值，但各地遗留的红军文物都受到高度重视，尽量被收集和收藏；所有著名或不著名的红军遗迹，年年都有人来拜访，成为老百姓心中的念想。记者在成都遇到一位摩托车爱好者，他多年来热心收集所有能够找到的红军长征资料，对红军在四川的辗转行程如数家珍，更是多次驾车重走长征路，大雪山也翻过了。他说这不是他一个人的爱好，同伴不少。石棉县安顺场的干部说，他们每年都要接待前来拜访的各方人士，中国的，外国的；骑车的，走路的；年轻的，年长的……人数不很多，但年年有，都是自发的，就是想来看看红军的奇迹，体会一下长征。诚如一位当地党史工作者总结的：“凡路皆是红军路，遇水尽染红军鞋”，在红军生活战斗过的地方，能够留下来的、可以触摸的文物是有限的，但山山水水的记忆谁能统计？只要说，这条路红军走过，就会令人肃然起敬，就会有人来走一走看一看。红军，就是这样成为一种文化。

　　石棉县安顺场今天最醒目的标志性建筑物是邓小平题字的红军强渡大渡河的纪念碑，和1999年建立的安顺场场门，上面有陆定一题写的“翼王悲剧地，红军胜利场”。太平天国的翼王石达开在安顺场全军覆没，红军却从安顺场渡河成功，山峰河流见证历史，但从石棉县来说，安顺场不是作为旅游景点被重视的，而是一种精神象征。红军强渡大渡河的日子———5月25日，已经与当地少数民族的风俗结合在一起，学校组织长跑比赛，乡镇举办文娱活动，成为当地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

　　雅安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孙前先生，是红军文化的积极推崇者。在他担任泸定县县委书记时，下大力气建起了“红军飞渡泸定桥纪念碑公园”，通过建立这座公园的工作，一是在全县推动党风建设，二是在社会上征集纪念红军的雕塑、画作、歌曲，形成怀念红军功绩与传统的浓厚气氛。孙副市长前两年专程去爬了一次夹金山，切身体会红军当年爬雪山的艰难困苦和奋勇精神。

　　说起红军长征，孙副市长引用了国外一位学者的话：“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了不起的战史。”他说，宣扬红军文化不能简单地理解为革命传统教育，人们对红军长征的敬仰，是排除意识形态差异的，是对英雄业绩和非凡战例的崇拜使然，这也是红军长征千古留芳的根源；从今天的眼光看，所有当年红军长征经过的地方，景色都非常美丽，随着交通的逐渐便捷，长征一路已经成为健身、休闲、观光的好去处，无论骑马、徒步还是自驾车，重走长征路都可以成为考验意志的好方式，而红军文化因此将和这些美丽山川一起，世代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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