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小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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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03日07:26 湖南在线-三湘都市报 | |
王跃文 文学从来就是民间话语空间。但自从知识分子主动介入文学之后,这个话语空间承载的使命便沉重和庄严起来。作家从来就是知识分子的中坚。知识分子应该是只牛虻,不断地叮咬政府这头笨牛,让它时刻清醒———这是西方知识分子的常识。但中国知识分子似乎没有这个传统。 中国自古所谓的士,讲究的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一个“货”字,绝非随意道来,实在是说白了士与帝的交换关系。十年寒窗,青灯苦读,无非为着书中的黄金屋和颜如玉。当然他们嘴上也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于是这些饱读诗书的人,一旦由士而致仕,就逃脱不了两种命运:要么官运亨通,荣华富贵;要么仕途坎坷,穷困潦倒。就像做生意,不是发财,就是亏本。他们本来就有些生意人的意思,只不过投资的不是黄金白银,而是一肚子线装书。鸿运当头的,官或许越做越大,人却不再是当年摇头晃脑子曰诗云的士子了。他们中间除去少数清正廉洁的,多半不是平庸就是贪婪。皇皇二十四史,记下过多少清官?即使有史可征的清官,只怕也是大可怀疑的。倒是《史记》里专门辟了个“酷吏列传”。而那些命舛运薄的,便仰天长叹,挂冠而去。他们或是担风袖月,放浪江湖;或是退隐田园,耕读自娱;或是皈佛入道,蹈空凌虚。这便是中国标准而正统的知识分子的宿命。 也有少数不成器的读书人,八股文章写不来,自然官也做不上,单写些个诗词歌赋或小说。尤其是小说,乃文人末技,向为正经读书人所不齿。但中国毕竟诞生了这些自觉或不自觉地同正经读书人决裂了的作家,我们的知识分子才有了些风骨。 我或许是个小说本位主义者,觉得似乎小说家才是作家的主流。自古小说有史诗、有言情、有侠义、有游戏,甚至也有诲淫诲盗,却不见过有歌功颂德。历代所谓盛世可谓多矣,但也没见哪位御用文人写过什么《大汉英雄传》或《盛唐启示录》。自有些无聊文人写过些阿谀诗赋的,也没见流传下来。只怕也有些没骨气却有觉悟的文人寻思着写本赫赫巨著,比方小说,记录下圣皇之治。可这种小说终究没能让我们见识着。不是这些文人没本事,实在是小说根本就不具备粉饰太平的功能。小说自是“小”的,不具备那么“大”的能耐。 小说不适合溜须拍马,看似技术上先天不足,其实是天道人心之自然。小说贵在真实,而真实就不光是风花雪月,不光是青天白日,还有肮脏和黑暗,痛苦和呻吟,愤怒和抗争,希望和绝望。假如白居易写小说,并且秉承皇上旨意,描写那波澜壮阔的时代,情况会怎么样?他必定要写道:我大唐虽遭安史之乱,国运危急,生灵涂炭,但因皇帝及时认识和改正了错误,崭国妖于马嵬坡,一举粉碎了杨国忠叛逆集团,于是军威大振,所向披靡,光复天下,救民水火,终究是皇上神武,朝廷英明。我想果真如此,就不复有白居易。果真有过这样的小说,也早灰飞烟灭了,我们只能隐约知道曾经有过这么个笑柄。倒是那《长恨歌》,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骂先皇骂朝廷的。但唐朝差不多三百年基业,万万不是白居易骂垮的。所谓“一文兴邦,一曲亡国”,不过是正统文人自作多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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