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英语的父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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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08日05:53 青岛新闻网-青岛日报 | |
我父亲王世荣上世纪40年代从烟台益文商专毕业(这所学校当时用英文授课)。毕业后他回到青岛,在馆陶路上的德士古洋行寻得一份工作,薪水很高,但他生性率直,尤其不能忍气吞声、低三下四,终于有一次父亲迎面给了动辄对中国人发威的洋老板一拳,然后回到办公室写了一份辞职书丢到桌子上,甩手出了洋行。 在父亲这辈,家境已大不如先前,父亲上学前还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但他到纷繁的社会上谋生,颇感压力,渐渐习惯于借酒浇愁。解放后父亲在医院谋到一份职业,下班后他常常拐到街角的一个小烟酒店,用那个年代通用的罐头瓶子广口“酒杯”喝下几杯,才向家走去。记得“文革”期间,一个星期天下午,已经一点多了,饭桌上的饭菜皆凉,还没有见到父亲的影子,我便到父亲常去的那家烟酒店找他,一进门让我大吃一惊!只见迎门一张桌子上,摆了一溜当时颇为奢侈的瓶装青岛啤酒,两个白人、一个黑人,还有一个就是黄种人———父亲,他们正在用英语旁若无人地交谈,那个黑人甚至高歌起来,旁边的人正用吃惊的目光瞅着他们,我的脑子一下子懵了,一身汗水把我浸透,因为那个年代敢同外国人接触,就是犯里通外国“罪”的,加上父亲喝醉,万一说错了话可怎么办(父亲的祖父王序系清朝朝廷要员,曾随慈禧太后西行避乱),而在我,则生怕老账新账一起算,我赶紧上去劝父亲,他已微醉,只能听懂他用英文咕噜了一句“这是我的儿子”,然后又没当我在他跟前似的,继续尽他们的兴,喝他们的酒,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劝他也白劝,只有听天由命!果不然,第二天一到上班时间,辖区派出所便将此事通知父亲所在的医院,旋即在大会上,院长不点名地批评了父亲,虽然没有点名,可全院没有一个人不知院长点的是谁,因为当时能顺畅地与外国人自由交谈的也只有父亲,会后,院长把父亲叫到院长室:“老王,你也不用害怕,我是例行公事,我相信你的为人,不会做对不起国家的事情,只是以后要注意一点。”听完院长的话,父亲已是老泪纵横,连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才知道,那天父亲照例去他的烟酒店喝酒,一进门就碰到3个外国船员,一个埃及人,两个希腊人,他们到青岛一下船,就到陵县路下面的烟酒店喝酒,可店主不懂英文,便请父亲给翻译一下,父亲不好抹人面子,便只想做完开头的翻译,等人家正式进行就走,却给船员发现新大陆似地拽住了,他乡遇知音一般,父亲当然无法走脱。 父亲骨子里不乏幽默,他英文好,解放后还曾在夜校当过老师,教过历史和语文,后在医院无师自通地干着会计工作。工作间隙,他尤善讲笑话。每天午饭后,总有一群人“尾随”着他,他们不听得过瘾,不笑出眼泪,便不放父亲走,当然也无法休息,幸好他装了一肚子永远也讲不完的笑话。 父亲晚年患了肺结核,经常住院,这种病在当时医疗条件下是很严重的,有几次父亲吐血,半痰盂半痰盂地吐血,大夫都跟着害怕,但父亲依旧如故,该吃他的饭就吃他的饭,该讲他的笑话就讲他的笑话,充满了“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在他住院期间,我正干着一些出力的活,我一天3次抽出时间去给他送饭,从不误时,父亲吃饭时我就赶快行动,清理痰液、大小便,晚上的时间归我自由支配,我每天晚上必给父亲用热水泡脚,这使得同室病友羡慕不已,有一老病友甚至想把他的独生女儿许配给我,我已有了女友,这件事才作罢。 父亲于1982年去世,享年73岁。 父亲的同事常说父亲生不逢时,如果遇上改革开放年代,凭他的学识,定能大显身手,为社会多做一些事情的。 想到天边的父亲、一直不曾在梦中出现过的父亲,不禁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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