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08日06:49 大江网-江西日报

　　再怎么着人也赖不过一张嘴。天变得一片白蓝，地变得一片金黄，日头变得一片火红，三伏天到了！一年中最大的事———双抢，正一天天逼近。谷箩、谷筛、拖斗、镰刀、篾篷、竹笆、打谷机、耕牛等等，要修的修好，要备的备齐，要借的问妥，最主要的工具———自己的身体也养饱歇足，农人开始一天三趟往田里赶，看水、看秧、折了一条稻穗拿回家来细数，大熟的有几粒、当熟的有几粒、等不得熟的有几粒。不出意外，天大晴要几日开镰、天阴要几日动手，心里先有个谱。家里备好了当肥的鸭子，熏好的泥鳅干，腌好的咸鸭蛋，买肉、买瓜、买小菜的钱，万事俱备，只待做家长的一声令下，像学生面对高考，战士挥刀上阵，赴汤蹈火，全力以赴。

　　看邻里场上已晒好了带青的谷，一家之主已熬不住。双抢时节，时间贵如金，早一时辰晚一时辰插秧，禾就两样，家里有十几二十亩地，秋高伏末哪有谷？禾子下田一日，吃饭一年的事谁敢干等？小孩子开始揣摩家长脸色，这时千万要听话，要不，不知父亲那新置的扁担什么时候拍到身上。做父亲的晚上在八仙桌上郑重宣布：明早割禾。一家子早早歇下，天热蚊子咬，口也不敢开。

　　天花花亮，三四点钟，一天中最舒服、最嗜睡的时候，父亲已毫不留情地喊起床，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已煎好了几个葱油饼。倾巢出动，谁不知道，田里多一双手，意味着什么？可以这么说，六月会来帮你家割稻的人便是最最亲近的人啦！小孩子家边迷迷糊糊地吃饼赶路，边偷偷地合眼干睡，一不小心就要跌倒，于是又咬一口饼，走着走着到田里，人就全醒了，这时月亮还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稻上的露水很重，一下脚，裤就湿。

　　低头不说话，闷割了长长的三四行稻，腰已不是自己的。有经验的告诉说：“别想腰的事，做事的时候没有腰。”不想就不想，但不想，腰也在那里疼着，它命令你要直起来伸一下，伸一下也是好的，于是干脆偷偷懒，抬起头来望望天，扯一两句话：“你们猜到几点了？日头都晒到下半口田了。”磨蹭着，磨蹭着，早已饥肠咕咕，等着母亲来送饭。又硬撑着割了长长的两行稻，母亲才提了香喷喷的饭从村庄那头急急地赶来。

　　父亲终于歇下手中的活，同意吃饭了。找一处有阴有水的山垄田埂，拽两捆别人田里的稻秆垫着，洗净了手，理所当然、舒舒服服地坐着吃饭。这是真正的吃，就着蕹菜梗炒辣椒，茄子煎蛋，再加上母亲特意开恩的豆豉肉，连灌了三大瓷碗饭，肚里饱了，嘴上还不过瘾。摸着圆溜溜的肚子躺在草地上歇一会，赛过那神仙。乘机溜着找地方方便方便，摘几个地稔子过过牙瘾，是小孩偷懒的常用伎俩。

　　天越来越热，热汗像身上泼了水，滚滚而下，无边无际的稻子在手中总也割不完，打谷机“轰隆”“轰隆”地响，蝉在田垄边的大树上热热闹闹地叫唤着，正想抬手抹一抹流到嘴里咸咸的汗，一走神，镰刀割了手，鲜红的血涔涔流着。做父亲的忙到田埂上寻了禾镰草揉碎了敷在伤处，立马就止了血，神得很！这禾镰草可是专为了人受禾镰之伤而生？世间万事万物相生相克，真是神奇。

　　田里开始沸烫沸烫了，地被烤得迸开了缝。身子像是空漏斗，嘴里不停地灌水进去，过一会儿，汗就开始从身上徐徐冲出，眼睛已经被汗腌得快睁不开了，炎炎的赤日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把人蒸焦，人人都像发瘟的稻子，脚立不住，歪歪跌。好像再坚持一下就快支持不下去了，只不过眼瞅着打下的谷子越来越多，抽空数一下，已有足足十二蛇皮袋了，如霎那间从山上吹来一缕凉风让人快慰不少。再看一口田已割得差不离，靠着那股子精神劲，撑着撑着又割了好几行。打的谷子大板车再也装不下了，人们才在灼得发烫的马路上走回家，脚上的凉拖鞋仿佛热熔化了。

　　中午又撑下几碗饭，人累得连话也不想说，全身肌肉紧绷绷，已有浮肿，眼皮因倒立过度，厚泡厚泡的，睁不开。想躺，腰酸得又躺不下。自己把两只脚搬上竹床，刚躺下，全身的热痱子又来咬人。猛然想起老奶奶说过的一句话：“有福之人病六月，无福之人病过年”。说得真在理啊！再一想就是有点小毛病，还是要下田的，家人都在拼命，自己怎好歇在床上呢？那无异于家庭犯罪。“六月不晒背，十二月要悔哟”！

　　刚眯上眼，父亲又在喊着出工：“日头都要落山，还不起来？”平日里温和如牛的父亲愠愠怒怒的，谁也不敢得罪。日头正耀光地烧着，才下午三点不到，“勇敢”地踏出家门，走在白光里，一家人热如汤煮。经过一个退休老师门口，只见她摇着大蒲扇在教孙儿读古诗：“别院深深夏席清，石榴开遍透帘明。树阴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父亲颇羡慕地说：“真是地主过活哟，多享福！日晒不着，雨淋不着，旱涝保收拿工资。你们用功读书哦！”这个退休老师的生活简直就是农娃们理想生活的样板。

　　晚?鲜吹阒樱患胰送谱怕钡钡拇蟀宄悼椤8盖紫杆阋幌拢豢谔锉韧甓嗍樟艘坏9龋桓咝耍诿徘霸媸飨拢吆戎啾叽蛎眨骸翱招氖鳎抵裱荆冉峁罂ā！毙『⒚鞘制5昧攵级瞬蛔×耍幻悦曰杌璧睾涎郏幕够嵊媚裕孔龈盖椎募蠡锊蛔魃晕嫉沽巳耍椒⒗戳诵酥拢骸安恢腊桑磕忝歉畹暮蹋痪褪窍瘸た牵橇奖呖ㄔ俳峁鹊拿矗俊薄澳忝窃俨拢颐魈熳鍪裁矗俊懊嬉桓鲅谱樱敝幸桓鐾兆樱笸芬桓鼋凶樱凶哟蜓谱樱谱永贤兆樱凶臃鲎磐兆印泵坏雀盖姿低辏『⒚且牙У妹蛔糯玻种谢鼓米趴曜樱诘噬纤帕恕?

　　(浇洁江西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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