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规捞鱼溺死家属是否有权获得赔偿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11日04:33 中国青年报

　　《中国青年报》8月6日刊登“捞鱼溺死违规在先管理机关能否免责”的报道：白力强在北京昆玉河违规捞鱼时，因手扒的栏杆断裂掉入河中溺死。白家因此起诉北京市城市河湖管理处未尽管理责任，要求赔偿23万元。海淀区法院一审判决河湖管理处负主要责任，白力强负次要责任，河湖管理处赔白家15万元。

　　战友：入户盗窃扒护栏摔死，窃贼家属是否有权要求事主赔偿

　　白家起诉没有道理。一个22岁的成年人，明知昆玉河不准捕鱼，也明知自己不会游泳，一旦落水会有危险，却仍去捕鱼且落水淹死，能怪得着谁？“违规捞鱼”，说白了就是偷鱼。要是一个小偷扒人家窗户栏杆入室盗窃，栏杆垮了，小偷摔死，他的家人是否有权要求栏杆的主人赔偿？西方法律也许有过此类判例，但在中国，哪个法官若判了赔偿，不被人骂个狗血喷头才怪。法律的不同，说到底是国情不同。

　　为什么白家可以起诉河湖管理处？无非因为对方是官方，是国有资产，而且现在时兴对弱势者的同情，对官僚机构管理不善的不满，借这股东风，在媒体上呼吁一下，没准儿这官司就打赢了。

　　如果这样的判例成立，以后凡有在昆玉河里“游野泳”溺亡的，是不是也可以随便找个理由要求赔偿？有盗割电线被电死者、横穿高速路被撞死者，是不是也同样可以索赔？

　　或者有人会说，白家的行为体现了我国公民法律意识不断增强，即使罪犯也有权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这样做也有助于给一些行政机关敲警钟。但是，就具体案子而论，我觉得是无理搅三分。白家获赔15万元，依据何在？

　　悦吾：谁都必须对自己的过错负责

　　白力强落水的地方该不该设护栏？如果该设，就要维护好。因为疏于维护而致人落水死亡，当然要负责任。不该违规捕鱼，和护栏不应该断裂，是两个问题。后者才是造成捕鱼者死亡的根本原因。

　　为了便于理解法院的判决，我们不妨换一个受害者。假设一位行人，在河边看鱼，为了看得更清楚些，扶住了护栏，不想掉进河里淹死。法院怎么判？能判护栏“主人”没有责任么？

　　违规捕鱼，要负违规捕鱼的责任。但这并不代表着护栏“主人”无需对自己过失负责。谁的错，谁就要认。不能因为对方有过错，就将明明是自己的责任推给对方。

　　老饕：到底是什么造成人员伤亡

　　偷鱼（违法行为）是否与落水有因果关系？如果有，那么业主可以不承担责任。例如，小偷想沿水管爬到四楼行窃，在攀爬过程中失足摔死，法律就不可能指责业主的水管造得太滑，存在安全隐患，因而必须赔偿小偷。本案应当只考虑业主是否尽到了自己的义务，也就是说，在相同环境下，正常的行为是否存在危险？并由此判断业主是否应该承担责任。

　　卡卡罗特：看看美国人的判例

　　德州奥斯丁一位妇女告赢一家家具店，得到78万美元赔偿。原因是她在店内奔跑时被一小孩绊倒扭伤脚关节，该小孩不是别人，而是她儿子。

　　洛山矶一位19岁的青年得到7.8万美元外加医疗费用赔偿，因为他的邻居开车压过他的手。邻居开车时没有看到该青年正在偷汽车轮上的零件。

　　特拉华州克雷蒙的一位小姐为逃票，想从厕所的窗户爬进一家夜总会，摔倒跌破两颗门牙。她告赢夜总会，得到1.2万美元加上补牙的费用赔偿。

　　俄克拉荷马的一位先生买了一辆新房车。在回家的高速公路上，他将车子设定为时速70英里自动驾驶后，离开驾驶座到后面去倒咖啡，车翻人伤。此人获得175万美元赔偿外加新车一辆，理由是车子说明书上没有说不可以离开驾驶座到后面倒咖啡。

　　战友：学不起美国

　　我对法律没太深的研究，但任何法律，哪怕是一个判例的背后，都能感觉出一种立法精神或法官的观念。在这个意义上，我想大家都是可以说话的。

　　法的精神源于民俗、文化，不同民族和文化对法的精神的理解会有差异，这会影响到立法和判案。悦吾说的意思更接近西方尤其是美国人对法律的理解，卡卡罗特举的几个例子也都很有意思。但各位并未直接回答我的疑问：在中国，若发生盗贼扒窗盗窃因窗栏松动被摔死的事，?淝资艟痛艘笈獬ィü儆形蘅赡芘信猓课乙晕敲豢赡艿摹5裁匆桓娴健肮摇狈吹褂辛诵┛赡苣兀空庖坏阒档醚八佳八肌?

　　在河边观景，栏杆倒了人淹死，管理部门应该负责。即便如此，也得具体分析是什么情况，才能决定责任有多大，该赔多少。因偷窃而摔死，或淹死，尽管栏杆是致其死亡的原因之一，也没必要让被偷的一方担责任———这看上去有点不讲道理，但这种判法却隐含着对偷窃的深恶痛绝，这是你咎由自取。不论现在还是未来，似乎都没必要学美国人的做法。事实上我们也学不起，美国的司法程序所需的成本太昂贵，效果却也未必就好到哪里去。

　　孔老二：责任是处罚的前提

　　这起诉讼中，存在两种法律关系：一是死者与管理处因死者违规捞鱼引起的法律关系，二是死者与管理处因溺死而形成的法律关系。第一种关系中，死者一方有过错，应承担相应的行政或民事责任。后一种关系中，管理处未尽其法定的义务，即没有尽到维护其管辖区域内公共设施的职责，因此需承担法律责任。

　　死者“违规在先”，并不能成为管理机关免责的理由。栏杆的作用在于保护经过或者凭栏之人的生命安全，管理者身负维护其正常使用的义务。这里的栏杆不同于公民家中安设的栏杆，公民安设栏杆的目的在于防盗，而非公共用途，因其不结实而致人伤亡，公民无需承担责任。

　　区分不同的法律关系以及二者是否有因果关系非常重要。死者的捞鱼行为并不直接造成坠河死亡，其死亡的重要原因在于护栏失去效用。社会生活中存在着多种被法律所保护的利益，比如人身权利、财产权利、公民权利等，这些权利会相互交织，并且可能发生冲突。法律在不能同时保全多种权利的情况下，会进行轻重选择。一般情况下，人身权利重于财产权利，是要优先保护的。

　　生存权是人最基本的权利，是获得其他权利的前提。任何人在任何情形下，都不能非法剥夺他人的生存权。本案中，由于管理机关失职造成他人死亡，鉴于行为人自身也有过错，法院并没有支持原告所有的诉讼请求，判决应该是合理的。

　　悦吾：任何人在没有被剥夺生命时，不以任何形式丧失生存权利

　　传统法律思维或曰一般民间思维，往往因为一个人有罪有错，就将其全部权利剥夺。所以才会有“××之徒，人人得而诛之”的说法。按照罪罚相当的原则，法律不能无限剥夺一个罪错者的权利。这就意味着，任何人的合法权利都必须得到尊重。

　　偷盗最严重会判刑多少，我不太清楚。但是偷鱼之罪，总不至判死刑吧。所以，此案的溺水者依然享有法定的权利，其中最主要的是生命权。

　　我也想讲一个案例。一个人应邀到朋友家做客，在朋友家门口滑了一跤摔伤，他就状告朋友并获赔，因为朋友家门口的冰雪未及时清除。有人可能会想，人家好心好意请你，你自己摔倒，怎么反倒怪起朋友来？但是，清除自家门口的冰雪，乃是主人的义务，未尽到义务致人受伤，当然要负责任。有义务就要尽到，这与公私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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