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鑫森

　　高伯雨在他的《听雨楼随笔》一书中，有《高帽子》一文，他说：“俗语说喜欢受人巴结的，叫作爱戴高帽，巴结谄媚的人叫送高帽。考高帽子一语，自明代以来就颇为流行。”他举例说“明朝有个学者庄定山，他有两句诗云：‘太极圈儿大，先生帽子高。’”但他没有说明高帽子的起源。

　　最早的高帽子，应是楚国的一种“长冠”，又名“斋冠”。这种冠用竹子编制成框架，外用漆纱包成，故又称之为“竹皮冠”，样子高峻。据《史记?高祖本纪》记载，汉高祖刘邦作亭长时曾喜戴此冠，后来规定只许官员在祭祀宗庙时方准使用。可见这种“长冠”，是有身分的人才能戴的。

　　另一种高帽子，记载在《隋书?礼仪志》中：“宋齐之间，天子宴私，著高白帽，士庶以乌（高帽）”。白纱高帽表示吉祥和威仪，为皇帝专用，乌纱高帽为官员和其他人员所戴。

　　我们可以推测，高帽子一语应该在很久前就有了。古代的士大夫装束，多为峨冠（高帽）博带（阔衣带），《三国演义》第三十七回：“忽人报：‘门外有一先生，峨冠博带，道貌非常，特来相探。’”关汉卿的《添天香》第一折：“恰才耆卿说，好觑谢氏，必定是峨冠博带一个名士大夫。”书面语言说的峨冠，也就是口语中的高帽子。

　　高帽子在古代是一种尊贵的象征，但有时又是一种囚犯的身分表征。《左传?成公九年》记载，春秋时，楚国有个官员钟仪，被郑国所俘，押送到晋国；晋国的君王见了，问：“戴着南方式样的帽子被囚禁的是谁？”主管者答道：“郑国人所献的楚国俘虏。”钟仪当时所戴的楚国特殊形制的帽子，即“长冠”，后人称之为“南冠”，并把“南冠”引申为囚犯的同义语。唐人骆宾王的《在狱咏蝉》写道：“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

　　我们在反映中国农民运动的电影电视中，常看到愤怒的农民让土豪劣绅戴着白纸糊的高帽子游街。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一些当权者和知识分子被“革命群众”斥为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和牛鬼蛇神，强迫戴上高帽子进行批斗，其状惨不忍睹。正如老诗人舒芜在《牛棚抒怀》诗中所记：“莫谓低头非好汉，可怜扫地尽斯文。听‘猿’实下伤心泪，斗‘鬼’欣闻‘滚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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