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平江：私塾最后的背影(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11日10:33 广州日报大洋网

年届八旬的朱执中老先生正在动情地给学生们朗读一篇古文。　　特派记者　刘志华／文王维宣／图

　　2003年8月4日凌晨6时左右，湖南平江县南江镇罗洞村13岁的钟晓明准时从床上爬了起来，草草吃过母亲煮好的新鲜玉米粥后，背起书包就冲出了家门。书包里放着一支墨迹斑斑的毛笔、一本破旧的《增广贤文》和一本1987年版的《论语》。

　　“7时前，必须赶到学堂，否则先生是要骂的。”小跑在刚刚抽穗的稻田间，钟晓明的心却早已飞进了几公里外的那幢矮旧农舍———此刻，钟晓明的先生、80岁的朱执中老人已经打扫好学堂，精神矍铄地站在柴门前，翘首等待他10个学生的到来。老先生头顶的门檐上，有两块一新一旧的铁牌，上面分别写着“南江镇五角村274号”和“五好家庭”———这便是平江县南江镇远近闻名的私塾。而像这样的私塾，在平江县偏僻的乡镇都还有不少。而私塾本身，又被冠于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名字———蒙馆。

　　南江镇罗洞小学语文教师龙友初告诉记者：“现在平江县的蒙馆数量已经不多了，而且还在减少，可要是在十多年前，这样的蒙馆几乎四乡都可以看到。”

　　从记者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目前除了湖南平江县外，国内还没有其它有关乡村私塾的报道。即便是前去考察这些私塾的教育专家，也都称在国内其它地方还没有见到过类似景象。

　　历史看待私塾存在

　　在人们印象当中早已消失的私塾，却在湖南平江县的多个乡镇仍然存在，这无疑是个值得探究的问题。

　　“能够存在，就说明还有它的市场。”平江县教育局党组成员李秋贵认为，“平江县农村当中还保留了众多传统的生活方式和习俗。如婚庆要写对联，治丧要写祭文等。”

　　为此，能写一手漂亮毛笔字、能做对联和写祭文的人，在当地非常受欢迎，而这些只能到私塾去学。据介绍，私塾的存在，对当地良好的治安也起到了很大的帮助。

　　“不过，对私塾的存在应该历史地去看待。”李秋贵说，“它可能破坏国家九年义务教育的政策，而且不利于现代公民意识的传播，也不利于现代科技知识的传播。”

　　“所以，我们对待私塾的态度有两点：一是私塾不能接收没有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的学生；二是任由它自生自灭。”李秋贵最后说，“随着平江经济的发展，私塾也会很快消失的。”

　　交不起学费照进私塾门

　　在记者看到的几个蒙馆里，可以发现共同的特点是先生都是五乡四邻德高望重的老者，而学生则大多是没能学好“新书”（现代教育）、无法继续升学、但进入社会又太早的青少年。

　　先生　乡邻间德高望重的老者

　　在蒙馆里教老书的老先生，具有较为深刻的古文功底自然是不必多说的，还必须人品好且精通地方上的各种“应酬”，在当地是德高望重的。记者在南江镇五角村和虹桥镇东安村见到的朱执中老先生和李福兴老先生，其威望在村里都无人能比。

　　“村里无论是红喜事还是白事，在家没外出的老先生如果不到场，是要中止等待的。”而正是由于此，两位老先生在村民当中，有了一个特定的称呼：应酬先生。

　　这个对年轻人来说未必喜欢的称呼，在老先生们的心中，却是一种无上的荣誉。但实际上，除了乡里有应酬外，这些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几乎都是深居简出的。“并不是因为年纪大的原因，这是一种修养。”坐在非常整洁的卧室里，朱老对记者说。说这话时，记者注意到，在朱老身后的床前，挂着一幅巨大的孔子画像。

　　像朱老这样，对私塾仍然充满感情的老先生还有很多，但随着身体上的变化，很多老先生都不得不“关门谢生”了。

　　学生　读老书也能明白一些事理

　　去蒙馆里读老书的学生，大多是11岁到17岁这个年龄段的青少年。这些人当中，绝大多数又都是由于平时在读新书时没好好学习，而失去进一步深造机会，且进入社会年纪又比较小。

　　但也有例外，一些还在读新书的学生，由于古文没学好，也会利用假期到蒙馆里来“进修”。至今还让李福兴老先生感到自豪的是，两年前的暑假，当地一位在北京读书的大学生也在他的蒙馆里，学了一个月的古文。

　　在朱老的蒙馆里，记者拿起一本繁体竖排的《四书五经》，看了半天，没能读几页，但几个在这里已经读了两年的学生，却能够倒背如流。钟晓明说：“慢慢的就习惯了，老书读了也能明白一些事理。”

　　到蒙馆读老书也是要收费的，一般是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来收取。在南江镇，一般每个月收40元，而在虹桥镇，则是每个月50元。“而有些家里这些钱都交不上的，先生也都不会计较。”龙友初老师说，“作为应酬先生，其实不缺这几个钱的。”

　　教学　对乡里新事发表看法

　　蒙馆的教学内容主要是学古文、习书法、写作和做对联。而所学的古文除了《增广贤文》和《论语》外，还有《乡党应酬汇编》、《诗经》、《楚辞》、《幼学》、《古文观止》和《唐诗三百首》等等。至于书法，是每天上午必修的内容，学生从家里带来毛笔、墨汁和白纸，临摹字帖，都写得非常漂亮。

　　最有意思的应该是作文和做对联，作文需要讲求严格的格式和套路，但主题一般却是对乡间最近发生的事情发表看法。

　　上图：学生们的课本大多已经破旧不堪，但他们却从这些外观和内容似乎都已经有些陈旧的课本里，也学会了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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