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的冷与艳

　　李泉

　　洁尘出过一本影评《暗地妖娆》，我手中是她的另一本感性影评《华丽转身》。看着扉页上作者的近照，一种含蓄宁静的通透、柔和、端庄、智慧的美，我有种预感，她不会只是一幅华美的照片，她会成为我意识中的某个“情节”。这个女人闪着睿智之光，充满思索、惊奇、平和与冷静的眼神，直直击中我心底最隐秘的部分。那种眼神，就像在倾听人心底的声音。无论你说什么，她都默默地听着，不表示反对，也不表示赞同，只有信任与理解。我曾长久注视过卡夫卡的眼睛，他的惊悚、恐惧与脆弱，闪电般唤醒我内心同样的脆弱与恐惧，看见了这样的眼睛，你就一辈子摆脱不了他对你的倾诉与吁请。洁尘的眼神也是我一辈子忘不了的，他们一样真诚，一样澄澈，一个在倾听，一个在诉说。

　　年轻是女人永远的渴望与梦想。我也深信，一个聪颖明慧的女人在其懵懂时代，岁月便会赋予她一种与众不同的容颜潜质。但洁尘带给人的是另一种感受，对于美，年轻，是一种单调，一个过于年轻的女人是无法带给人如此丰富的感觉的。

　　她欣赏沉默的男人。《肖申克的救赎》里的肖申克是睿智的沉默；《教父》里的迈克尔?科里昂是强硬的沉默；《日瓦戈医生》是忧伤的沉默；《与狼共舞》是羞涩的沉默。她说男人一沉默，夜色就来临，女人被裹在里面，“好奇、不解、敬重，有深入的愿望和被克制的造次之心。”沉默在她是一种力量。她不鄙薄局促无聊的男人，那是休?格兰特。休这种男人天生就有一种“把事情弄得又凄凉又滑稽的异秉”，休生来就是请求女人原谅的。“是原谅，不是饶恕，因为这中间没有罪恶。”没有罪恶，就没有仇恨。她同情三浦友和，也许她道出的是所有像三浦这样男人的刻骨之痛。三浦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负气发誓：“我一定要成为与她（山口百惠）般配的丈夫。”但他失言了，无论他怎样努力，他始终都是“百惠的先生”。“公开的誓言是一条啮噬心灵的虫子。”对于像三浦这样性格倔强的男人来说，这条虫子一直是锥心的。还有列奥纳多?迪卡普里奥、丹尼尔?戴?刘易斯、《御法度》和《莫里斯》中的男主角……她的理解与宽容足以令男人们涕泗交融、九死以报。

　　对于女人，除了与罗密?施奈德、麦当娜母性的共鸣外，她对有着孤独禀性的女性，有着比男人更为敏锐的触觉。如金斯基，“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孤独的背？这样的背任什么样的抚摸也不会温暖起来的。”男人遇到这样的女人，总是幻想用被无知扩大的温暖与爱去感动她，爱上她，然后发现，这是一个不能爱的女人，爱了，就进了绝境。从绝境里出来的男人，已不再是原来的男人，他懂爱了，却不再去爱。

　　洁尘的细腻与理智，开始让我怀疑感性与理性原本就是一回事。不过是对不同性别的人，有着不同的表现形式罢了。男人身上的伟大感性，是理性思维的极端表现，从而成为一种独特的气质，或脆弱，或敏感，或忧郁，或偏执，所有那些艺术家与哲学家是最好的例子。而当女人的感性成为一种极致，又何尝不是伟大的理性，她们对自身对男人的理解，对感情的执著与义无反顾的投入。这在他们都是一种神奇，一种伟大的奉献。

　　洁尘说：“华丽转身，具备这种姿势的女人须得两个条件，一是美貌，一是才华。还要有一个前提，转身的决心和毅力。”我还要补充一点，必须还要有一个能够欣赏能够承受这残酷之美的男人在场，那一瞬的冷与艳，才能成为彼此生命中至关重要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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