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蓓

　　手中的两本书是两位新疆作家的新作，有关两个新疆小城的故事，一本是刘亮程的《库车行》，一本是王族的《风过达板城》。书的封面没有颜色的跳跃，缺乏那种攫取读者目光的煽动。书中的图片也不似某些风光照片那么花哨矫饰，而是淡淡的加了滤镜的麦黄色，古朴里竟透出几分清朗。被时尚杂志花花绿绿的流行色摆弄得云里雾里的我，目光就这么轻易地在这近乎单调的颜色面前停住了。

　　往往写一个真实地方的景致风物要比虚构一个人物、一个故事情节困难得多，同样一座城，一个人眼里会是一千种模样。幸好只是讲故事，有故事的小城总是令人无限神往。

　　《库车行》，书名颇有些古拙气韵。刘亮程没有引经据典地考证龟兹谜一般的身世，他依旧是“一个人”寻找生命的去向。他的探访几乎是下意识的，库车老城的房田屋舍、驴车农人亲切得仿佛梦中故乡的村庄。尘土、田野、小巷、月夜和清晨，熟悉的字词构成的却是陌生的场景，如同一弯洗旧的月亮，“暗淡、古老、陈旧，却永不会沉落”。不得不承认，刘亮程是个讲故事的行家，他信手扯出一个线头，就能三缠五绕把你带进他的故事中来。他笔下世代打镰刀的铁匠，古渡边人驴鼎沸的万人巴扎，形形色色的买买提，一件小事或是一个小人物身上时时散发出的南疆维吾尔族特有的乐观、松懒和谐趣。走在路上，有人会不经意地问你：“哎，阿达西（朋友），你的家在哪里，要不要坐毛驴车回去。”我们的家在哪里，我们还能不能回去，这个关于寻找的主题深远得让人看不清方向。

　　领略完库车老城的静默，不妨跟着王族去听听达板城的喧闹。风声、歌声、博格达雪峰隐约的脚步声、清真寺塔顶的喊唤声在这个异质小镇的上空交织、回荡。

　　王族用故事丰富着小镇的细节，用细节描述着小镇的故事，每一个篇章都浸润着他被震撼后的感动。故事里写了人，写了物、写了宗教，写了风俗，独独没有写风景。这使我不由得困惑，达板城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是什么样的吸引能让人带着如此虔诚的期盼，千里迢迢追寻她那神秘面纱背后隐掩的风情？

　　有人说，时间与空间都是虚幻的，片断的记忆才是真实的存在。两位作家不约而同地都用片断的文字，片断的章节，叙述着小城片断的生活。仿佛希腊导演罗普洛斯在《尤利西斯的凝视》中寻找他失落的影片，头顶着澄净的蓝天，身循着模糊不清的声音，一路上遭遇形形色色的人群，时空像一段破碎的胶片，只有闪回的片断，只有斑驳不清的记忆与心中的影像合二为一。我会带上这两本书，背上行囊，带着我久远的期待，到天山南北去拼合我心中的影像。（《库车行》《风过达板城》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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