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农历正月十二，年仅41岁的母亲因病谢世，给父亲扔下了4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和治病借下的1万多元外债。我作为家中的长子，更能体谅父亲的难处。我同父亲商量：“弟弟、妹妹还小，我已经16岁了，能帮您干点活，学我就不上了！”父亲生气地说：“山里孩子不上学咋能有出息？我就是押袜子当鞋，也要把你姊妹几个供养出来。”
父亲既当爹又当娘。每天早上5点左右，父亲就悄悄地起床做早饭，并预备好热一下就可以吃的午餐，草草吃过饭后，就投入了一天的紧张劳作。当夜幕降临的时候，父亲才肩扛农具，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家门，洗涮过后，还要为我们姊妹几个缝缝补补。我时常发现，夜已经很深了，父亲还在漆黑中倚在床头抽闷烟。我想，父亲日复一日地在困苦中煎熬，或许这闷烟能放飞心中的郁闷。
1983年7月，我考入了胡庙高中，父亲嘱咐我：“家里的农活你甭管，有我呢，安心学习，争取考上大学。”那时，从家里的镇上到胡庙高中已有了班车，可父亲为了节省往返1．4元的车费，每次都是担着两袋小麦，绑上几只鸡子，抄近路翻越蚂蚁山赶到胡庙集上，卖掉鸡后，再把钱粮送到学校。一次，父亲在翻山时，不慎踏上了路边的一根荆芽茬子，荆棘穿透鞋底刺进了脚腰，父亲硬是咬紧牙关，将粮食担下山，又担进了学校。父亲让我从老师家里找来一把锥子。我原以为父亲要修补什么，当父亲脱掉右脚的鞋后我才发现，鞋里满是血污，一根坚硬的荆棘折断在肉里，父亲用锥子拨出荆棘后，疼得额头流汗。
1983年8月，我有幸到镇政府通讯组当了一名兼职农民通讯员，居然有不少稿件见诸报端。1990年5月，我又应聘到县民政局从事文秘和新闻报道工作。临进城，父亲一直把我送到镇上的汽车站，再三叮嘱：进城后人生地不熟，千万要夹着尾巴做人，遇事三思而后行，一定要勤勤恳恳工作，实实在在待人。在县民政局工作的9年间，我共采写新闻稿件1800多篇，其中有23篇作品荣获国家、省、市新闻奖。局党组先后给我办理了农转非和招工就业手续，又转了干、入了党。1999年4月，我被借调县委组织部工作，组织上还解决了妻子的就业问题，家庭经济有了转机。可就在这年5月，父亲因积劳成疾，晕倒在了地里，我先后两次把父亲接到县人民医院治疗。第二次出院后，我同父亲商量：“爸，现在家庭条件好了，您就安心在城里享几年清福吧！”父亲沉默良久说：“我在农村生活习惯了，没事可做觉得闷得慌，你俩还是让我回去吧！”我意识到，大山一般坚韧的父亲是留不住的，20年来，父亲一直承受着艰难。也许经历过艰难困苦的人会感悟到，家庭和睦是一种幸福，丰衣足食是一种满足，奋斗不止是一种享受，真诚做人是一种充实。⑤7（图罗中立 作）河南日报2003-08-20 00:00:00责任编辑：郭俊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