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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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20日05:34 青岛新闻网-青岛日报 | |||
赵玉林把一捧花纸糖果摊在青石上。“吴静,我们来看你来了———春红、廖沙、王林———我们一同来了……”赵玉林深情地诉说着,“这是祖国慰问团带来的糖果,你吃吧,很甜的……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已经停战签字了!抗美援朝胜利了……” 奇怪的是,赵玉林正轻声诉说的时候,平地卷起一股山风,不知何时飘到头顶的一朵浓云便洒下一阵太阳雨。雨水滴滴溅落在坟头的野草花瓣上,在阳光里晶莹透亮。 “她知道我们来了……”赵玉林失神道。“吴静姐流泪了……”刘冬茹说。 “在这里躺了快两年了。她想我们,也想春红、廖沙和王林……”我喃喃地说着。 离开之前,赵玉林取下带来的胡琴,面朝坟茔半跪着,为吴静拉了一首曲子。他说: “吴静,我们一同入朝,却不能一同回国了……还有春红、廖沙、王林,你们也都和吴静作伴,将永远留在朝鲜……我们或许不久就要班师回国,以后怕是难得常来看望你们了。现在,就让我最后为你们拉一支曲子,让家乡的旋律在这里陪伴你们,为你们排遣寂寞……” 说罢,赵玉林轻轻拉动弓弦,乐声铮然而起,《茉莉花》那江南优美的曲调从弓弦交合处流出。他满含热泪,将那原本欢快的民曲拉得哀婉动情,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我和刘冬茹二人,也和着乐曲轻轻哼唱。那时候,我觉得心口好似被豁开一个口子,从那里有鲜血在滴滴渗出。又好似小时候见到蔺妈在乡下纺棉花:一大团洁白松软的棉花经由蔺妈的手指变成一根细细的棉线,缠绕在嗡嗡旋转的纺车上——那时,我的感觉就好比心中满满的一团棉花,被这哀婉的乐曲之手轻轻拽出,扯成一根长长的棉线,缠绕在战友的坟头……而我的心腹则一丝丝、一缕缕地被渐渐掏空了…… 此后一连几天,那如泣如诉的胡琴声都总是在我耳畔回荡,久久不能消散。 祭奠过吴静以后,我就打算办另一件事———这是春红姐生前的承诺,我必须替她了结。 我跟王队长请了假后,在那个清朗的早晨,我踩着一地露水赶到了一团指挥部。 那时一团已从前沿阵地撤回,而蔺有亮重新接替翟玉祥,再次被任命为一团团长。我打听到他刚刚从军里开战役总结会回来,便开始执行我的计划:在前往一团替春红姐办完那件事的同时,顺便看望一下我一直惦念的人。然而,就是这后一种想法,令我铸成大错,终身追悔莫及。 那天早晨,我一脚踏进一团指挥部时,几个团领导正在吃早饭,一边热烈地谈论着什么;见到我的突然出现都愣了一阵。 “报告团长———我来了!”我笑着喊了一声,夸张地向团首长们敬了个礼。 “快来快来,一块儿吃早饭!”蔺有亮高兴地招呼我坐下,一边亲手为我盛了一碗面条。 我不客气地坐下,大口吃面。 “你来做什么?怎么一个人?”蔺有亮疑惑地问道,“不会是慰问演出吧?” “我有事,”我正色道,又说,“等吃完饭再告诉你吧……”于是大伙儿又吃饭,又接着方才的话题开始了谈论。 一个干部说:“我听兵团一个参谋说,咱们轿岩山主攻方向敌人预料到了,加强了兵力配备,但是西集团助攻方向敌人没预料到,措手不及,友军直插下去,一下子敲掉敌人一个团部,据说是什么‘白虎团’……” 另一个干部说:“咱们这边可打苦了!光咱一团就折了八个指导员,光收高粱不收谷子———把咱们政工干部都打掉了……” 蔺有亮说:“我去军里开会,八师师长说,他有一个团穿插路线错了,插到了轿岩山西侧后头,一通乱打———师长本来要给这个团处分,可是军里坚持要表扬这个团,说他们从后头一打,帮了零七师,动摇了轿岩山守敌……” 又一个干部说:“守梨船洞时,配属咱们八师的友军一个团,要求上去锻炼一下,说给他们一个练兵机会吧,就划给他一块地域防守———战后倒向军里告八师一状,说八师没用炮火支援他们,让他们损失很大。后来一查,他们的部队越了位,弄错了位置,跑到敌人屁股后头了,还他娘的乱告状!” 我听着这些团领导们的议论,吃完了一碗面条,放下了筷子。 几个团领导也相继吃罢饭,一个个点火抽开了香烟。 “说吧小夏———”蔺有亮吸了一口烟,望着我,“只要咱一团能办的事……” “是这个———”我把随身带来的一只挎包从肩头摘下,放到桌上。 “这是———”蔺有亮伸手要拿挎包,想看看里边是什么东西。 “这是春红姐的挎包……”我轻声说道。 一听我的话,蔺有亮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忽然缩了回去;抬头用疑惑的目光盯着我。 我慢慢地解开挎包,从里面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纸袋。 “这是三连全连官兵的照片———”我解释道,“总攻开始前照的,我们下部队时捎给三连;当时三连担负北山潜伏任务,屈连长把照片托春红姐保管,说战后再还给三连……” 我这番话说出后,蔺有亮和几个团领导面面相觑,默然无语。 半晌,蔺有亮开口道:“不用送给三连了,留在这里吧……”“为什么?”我问 蔺有亮把头转向一位矮个子身材粗壮的汉子,告诉我说: “这是周副团长,打北山时候是一营教导员,是他指挥三连的……” “周副团长,我得去三连———春红姐牺牲前答应屈连长,替三连保管这些照片的……”我转向周副团长。 周副团长看看我,又看看蔺团长,叹了口气,默默低下了头。 “小夏,不用去三连了……”蔺有亮说,“三连打光了——打完北山,三连只剩下一个战前刚补入的新兵……现在你去三连,一百多号都是新兵了……”(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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