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安身心,其唯书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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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22日10:53 贵州日报 | |
文学大师孙犁说:“能安身心,其唯书乎?” “书随天下安”的道理,具中人之资者即可了然,况明达如孙犁者乎? 但孙犁毕竟是孙犁,他表达的不是社会学的一般观念。他有自己的独特际遇、独特感受和独特表述方式。他是独特的作家。 孙犁的一生,历经军阀混战、十年内战、八年抗日、十年动乱。既有血与火铸就的辉煌,也有心路历程的苦难。作为精神独异的作家,十年动乱对他肉身之折磨直如小劫,而对他精神上的摧残则有如“大限”。是什么使他能避过“大限”而功德圆满?是书,是那“人类进步的阶梯”的引领,使他步履艰难地穿过“转身防有鬼伺,投足常遇蛇伤”的黑暗隧道,度过了精神的劫难。 孙犁爱书。他写书、购书、藏书,这在文人中不足为奇。 但是,像孙犁那样有爱书洁癖的,简直是以书为妻以书为情人以书为命的,恐怕难有第二人。 书是有灵性有生命有定数的。书像人一样,是很容易坠落风尘遭受厄运的。孙犁救助过无数落难的书,他从书摊购取遍体鳞伤气息奄奄的书;他的藏书在“文革”中被查抄,后经特殊人物特批得以部分发还。孙犁痛心疾首地抚摸这些面目全非的书,孙犁柔情地修补这些书,包装这些书,并在“书衣”上记下购书的经过,记下包书的心得,记下包书时的天气及心情,记下那些如惊鸿掠天如闪电裂天般的思绪,虽仅三言两语,但个性独异,意味隽永,由此创造了一种新的文体————“书衣文”。孙犁有多少本藏书,就该有多少篇“书衣文”;选若干“书衣文”集而成书,由山东画报出版社出版发行,书名叫《书衣文录》,是一本可供研究“文革”和孙犁创作的奇书。那真是奇人之奇书。 那时节,天下不安书亦不安,但在孙犁那里,“书随孙犁安”,“文因书衣乐”。 那时节,孙犁安否?孙犁不安!所以孙犁问:“能安身心,其唯书乎?” 孙犁说:“我之于书,爱护备至:污者净之,折者平之,阅前沐手,阅后安置。温公惜书,不过如斯。” 是孙犁,救助了许多落难的书;是书们,救助了孤独的落难的孙犁。卓越的文人,应当为天地立心并在天地之间安放身心;可孙犁却感慨叹曰:“能安身心,其唯书呼?”这是身处浩劫的无可奈何的悲叹,那时节混沌一片,天地何在? 在“文革”后期,我曾在安顺老花街向一位姓葛的瘦弱老者买过一些旧书。这位老者,是一位贫病交加的老“右派”,卖完藏书之后便孤寂含冤去世了。可见,“能安身心,其唯书乎”只能是一个疑问句,必须打上问号的,并非所有文人都能寄身心于书并终成正果的。 我也曾经有过一些藏书,除当代出版的文史类外,其余都是与饭碗有关的实用书。珍本、善本、孤本、绝版、木版之类的经典秘籍是与我无缘的,更没有文名和身份让我有条件遭逢动乱而苟全性命于书中。上高中时我曾在学校图书馆借阅过一些普及性读物,其中有一本《唐宋名家词选》,下乡当知青前曾郑重其事地交请一位留城的潘姓同学归还图书馆。但潘某竟没有归还而是据为己有了。后来,责任心极强的图书管理员还到我插队的地方催讨过这本书,我想,这本书是诚实的,我也是诚实的,只是不知这本书至今安否?由一次火灾以及其他人生变故,我曾拥有的那些普普通通的藏书也失去了,何以安置时感孤寂的身心呢? 余秋雨先生曾经在一篇散文里表达过这样的感慨:当一位文人逝去之后,记载着他的人生经历和治学经历的那些藏书,将必不可避免地散落于烟尘,这是文人的第二次死亡,是永远的死亡。那时,他的魂灵将安放在何处呢? 这样地写来,似乎对孙犁先生有揶揄和不敬之嫌了。 但是,孙犁毕竟是孙犁。近日,河北省保定晚报的朋友告诉我,在白洋淀正在修建“孙犁纪念馆”,孙犁的作品和他的藏书也将在馆内专室存列。那么,孙犁和他的书能够永生了吗?这世上有永恒的东西么? 作者:宋茨林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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