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改制为何雷声大雨点小？(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27日13:31 人民网

　　近日，中央启动振兴东北战略。祖国东北角，异常振奋。东北憧憬，“黑土地”将成为继珠三角、长三角、京津冀地区之后的中国内地经济“第四增长极”，并将开创一个“新东北时代”。要清醒地看到，令人神往的“新东北”蓝图实现，并非易如反掌。中央加快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决策，绝非简单地给钱、给政策。东北的根本出路在改制，即要用新思路、新体制、新机制、新方式，走出加快老工业基地振兴的新路子。但是，令人担忧的是，“改制”已经出现雷声大雨点小的苗头。东北根本出路在改制

　　东北振兴，走新型工业化的道路毫无疑义。问题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大格局下，东北新工业化之路如何走？以东北现有的市场生态、体制瓶颈、工业经济现状，即使发展资金不成问题，东北要重振老工业基地的雄风，都不会那么简单。东北要振兴，首先要改制！

　　东北落后最根本的原因是体制落后。与东南、华南沿海城市群比，东三省的落后，最根本的还不是发展水平的现实差距，而是体制的落后，是市场经济观念、形态、体制在东北的发育不良甚至不发育，是国企集群的巨大历史包袱和民营经济的盘子实在太小。东北能否振兴，取决于能否在较短时间内通过改制培育出发展民营经济的市场生态和体制环境来。振兴东北必须体制、机制创新在先。

　　仅靠政策扶不动，单靠资金扶不起。扶持东北，国家给过政策：债转股、清理三角债；全国优化资本结构试点，全国111个城市辽宁占8个；国企三年脱困，中央也有照顾……但收效甚微。况且，过去五年里，国家在西部地区投入国债资金2100亿元，西部地区的国债投资占同期国债投资总量的35％。国家会不会再发大量国债资金投入东北振兴？可能性不大。东北改革，要从机制上处理债务负担、政府角色定位等棘手问题，从体制突破。

　　观念改变依赖于决策者的制度设计。温家宝总理5月底6月初在考察辽宁时指出：“实现老工业基地的振兴最根本的是靠改革。”由于东北受前苏联经济模式影响比较大，计划经济色彩比较重，虽然改革开放已有20多年，但政府、企业、个人还难以适应市场经济，整个社会有浓重的官本位意识和抑商思想。吉林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宋冬林博士认为：“观念改变根本上还是要依赖于决策者的制度设计。”

　　改革要以史为鉴，改制须面向未来。自1979年开始，国家在广东、福建设立特区，实行特殊税收政策。沿海开放14个城市、上海开发浦东，背后都有政策支持。如果说沿海开放是靠给政策，那么西部开发是给资金。由于西部对资金的吸引力有限，仅靠特殊政策不行了。2000年，国务院出台政策，提高中央财政性建设资金用于西部的比例。但东北是传统工业基地，基础设施比西部好得多，振兴东北与西部开发的路子又会有所不同。东北最重要的是通过改制，转换职工身份、剥离企业办社会、完善社会保障体系等，解决历史包袱。振兴东北改制要先行

　　振兴东北，改制先行。国家对东北老工业基地没少支持，但往往一提支持就贷款上项目，项目建成后，由于没有市场，企业时开时停，最终引发职工下岗等系列社会问题。专家认为，“项目怪圈”不破，老工业基地难兴。干部群众也普遍认识到，调整改造老工业基地“改制”要先行。

　　内因：“项目怪圈”困住“东北虎”。东北老工业基地到处可见到听到“项目怪圈”现象。曾被誉为我国“轮胎行业摇篮”的黑龙江省桦林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最早引进子午胎项目，花了上亿元从国外进口的设备不是安装不上就是缺零配件。然后，领导出国学习，又把外国人找来，每年几百万上千万元地进行技术改造。贷款贴息、债转股、技改投入等等政策，桦林几乎一个没落下，但近几年每年还是亏损3亿元左右，从2002年银行不给贷款，企业就开始断断续续停产，许多职工回家了，最后政府拿出数亿元解决企业各种欠债才促使拍卖成功。吉化公司投资数十亿元建成的高碳醇装置等项目，没干多久就停了，吉化公司开始发生巨额亏损。最近，企业采取各种办法破解企业危机，仅“减员增效”就使4万名职工离开工作岗位。辽宁轮胎厂1997年投资5亿元上载重子午胎项目，到2001年才建完，没怎么运行企业就陷入困境。辽阳纸板厂等相当多的企业也存在这种情况。

　　东北老工业基地陷入“项目怪圈”，有其深层次原因。一、国有观念下的“白食”心态。争项目、跑贷款是大部分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的普遍现象，在这次老工业基地调整改造中，这种现象亦有愈演愈烈之势。地方和企业之所以这么热衷争贷款，是因为他们贷款那天就没想过要还，“不要白不要”。二、政企“混血”生出市场“怪胎”。投了二三十亿元的吉林省“一号”工程“大液晶”项目，当时被认为填补了国内空白，结果市场需求不足企业陷入困境。吉化高碳醇装置等“填补了亚洲空白”的项目，建成后产品没销路，几十亿元打了水漂。填补项目“空白”换来市场“空白”！更有甚者，有的项目在建设过程中，企业负责人不是想着盈利，而是盘算如何让上级领导满意然后升官，这样的政绩项目不垮才怪！三、体制漏洞催生项目腐败。几个“天字号”工程都出现了腐败问题。震惊中央的绥化市原市委书记“马德案”就与牡丹江“大维Ｃ”项目有关。中国北方彩晶集团有限公司负责人介绍，在建“大液晶”项目时，原企业一把手在运作企业上市时因虚报利润，涉嫌金融欺诈被处理。学者认为，体制漏洞成为企业经营者获取好处的一个便捷通道；原材料高价进、产品低价卖，成为一部分经营者的谋利手段；换人就出“窟窿”，成为国有企业的通病。

　　外因：制造业继续“孔雀东南飞”。发展观念、发展取向不同，导致发展路径、发展速度不同，中国的制造业基地早已开始南移。只靠中央“给钱、给政策”，靠“新瓶装旧酒”，东北想走出新工业化之路是不现实的。与生于“计划”年代的东北制造业基地不同，东部沿海城市群所形成的制造业集群，依赖的是市场经济的先进体制以及与此相适应的新的制度文化，依靠的是经受了市场无情选择之后所建立起来的产业协作链——以利益为导向、以区域收益最大化为原则的明确的市场分工与配套协作。“东三角”的区域协作机制亟待探究。为何雷声大雨点小？

　　船大调头难，长期的计划经济下形成的体制、机制和思想观念束缚，是阻碍东北振兴更为深层的难题。有人将“东北大改造”与“西部大开发”相提并论，甚至等候观望，“希望国家能够像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一样，在分配国债资金上也单独拿出一块，专项用于老工业基地改造并出台相关政策措施加以扶持。”

　　阻力重重。一些人有意无意地把对国企的“支持”曲解成“维持”，“改制”雷声大雨点小。职工要保国有身份和“铁饭碗”；企业经营者要保领导地位和经营权力，企业中层干部和实权人物要保因体制漏洞而形成的诸多实惠；主管部门要保“势力范围”；银行要保债权；地方领导要保稳定。各个层面都希望在基本不动原有权力和利益格局的情况下进行企业改制，或宁肯维持现状也不冒风险，这就出现了多数大中型企业没有改制或改了也没有从根本上触动产权的问题，“项目怪圈”现象就是在“维持”心态下只管“输血”、不求改制结出的恶果。

　　改革最大的阻力是“既得利益者”。营口市委书记孟凡利说：“最重要的是所有制的改造。”这样的观点20世纪80年代在内地便已经有人旗帜鲜明地提了出来，但做起来却是极其艰难的。孟坦言：“改革最大的阻力是既得利益者，他们甚至发动职工进行反对。”目前，营口97％的国企已经改制为民营企业，并从2000年开始扭转了国企一连7年的亏损。孟说，当时不干不行，不干连改革成本都没有了！

　　计划经济时代的错误观点还有“市场”。东北搞计划经济的时间很长，这种体制给企业、职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整个大环境开始搞市场经济体制了，但是传统的观念在相当部分的政府官员、企业和职工的头脑里还顽固地存在着——企业既然是国家的，“国家总不能见死不救啊！”所以他们就在等国家的政策。改制要拿什么“开刀”

　　假如东北企图凭借国家政策、资金支持恢复昔日制造业基地的龙头地位，绝不现实。“新瓶装旧酒”的发展之路根本走不通！温家宝总理东北考察时透露的信息表明，国家将通过市场化改革推动受计划经济影响最深的东北地区老工业基地实现经济和社会转型，使其全面振兴。改制是唯一出路，是当务之急。

　　体制改革要着力推进体制创新和机制创新。东北改革的落脚点要放在新体制、新机制上，要着力破除阻挡经济发展和调整改造的体制障碍，形成新的经济增长机制。通过建立起新体制、新机制，把过去建立在传统的计划经济体制下的老工业基地，转换为建立在市场经济体制下的新型工业基地，最终达到快速、有效、稳定地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目的。

　　体制改革要着力于扩大非国有经济的增量。新体制、新机制要着力扩大非国有经济的增量，采取已被东南沿海地区证明行之有效的以增量促存量的改革战略。要重点发展股份制和混合所有制经济，把发展外商投资企业、民营个私企业等非国有经济作为振兴的突破口，在市场准入、投资领域、进出口、信贷担保、税收等政策方面进一步放宽条件。通过大力开放引进，解决迫切的资金严重不足的问题，调整产业结构，增加社会就业。黑龙江省省长张左己认为，国企改革必须调整所有制结构，实现产权多元化。此次老工业基地调整改造，要采取跨国联合、退出重组和混合所有三种方式触动产权这个要害问题，做所有制结构调整这篇大文章。决不能用简单上项目跑贷款等“输血”的办法维持“失血”的体制，要通过深化改革，探索一条“自我积累、自我融资、自我改造”的新体制。

　　政府要退出改革主体角色。温家宝总理明确要求东北三省官员，“正确发挥”政府作用，营造良好的“投资、创业和发展环境”，结构调整、技术改造、企业重组等等，都要“依靠市场决定”。他表示，就是国家在政策、资金等方面的必要支持也要“遵循市场经济规律”。薄熙来表示：“外资与内资企业的合作是一个自由恋爱的过程，政府不会过多干涉。”此间分析家认为，这意味着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市场规律将起主要作用，政府的干预程度将大大降低。因此，政府要集中精力完善社会保障体系，提供稳定保障；构筑人才高地，提供人力支撑；创新国有资产管理体制，提供制度保障；等等，为振兴老工业基地保驾护航。

　　国企转变体制建立新机制。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国有企业应该借助改革良机，努力转变体制。据悉，沈阳计划在2003年完成国有中小企业全部转制，其中，30％以上的企业要通过合资合作的方式实现转制。对无资产、无场地、无产品的“三无”企业和长期停产及资产无法变现、难以转制的12户企业，要求区县政府及主管部门兜底解决，通过关闭销号的方式实施关停。同时，国有企业还应建立科学的分配机制，尤其是技术、管理人员的分配机制。

　　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这是令人兴奋的辉煌目标。大发展必有大思维，振兴东北是一项全新的发展战略，新思路、新体制、新机制、新方式——“四新”是振兴东北的指导思想。东北老工业基地要走出一条全面创新的振兴之路，任何照抄照搬的做法都将难以行得通。如果没有创新，振兴东北最终可能只是一句口号。来源：人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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