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原著小说:水边的阿狄丽雅(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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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8月27日14:57 人民网 | |
陈明亮突然把我的眼镜摘下来,“你不戴眼镜像换了个人似的。” 我伸出手,陈明亮的胳膊立刻伸到了我够不到的位置。 “还给我。” “你挺漂亮的。”陈明亮笑嘻嘻地说。 “你再不给我我生气了。” “你生气的时候很性感……”陈明亮慢慢把眼镜还给我。 “你总是这么和女孩子开玩笑吗?”我把眼镜戴上。 “那你呢?你跟男人在一起总是这么严肃吗?” “差不多吧。” “因为你是处女?”陈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他凑近到我身前来,“你知道你身上缺少什么? ” 我盯着他。 “女人味儿。”陈明亮兴奋起来,“所以你给男人的感觉总是硬邦邦的。” “什么硬邦邦的?”我瞪了陈明亮一眼,“你当我是死人?” “没说你是死人。你读书太多,该敏感的不敏感,不该敏感的特别敏感。”陈明亮换到我身边的沙发里来,“我的意思是说,你应该换一种活法儿。” “你要是想老话重提,趁早免开尊口。”我笑了。 “你看你……”陈明亮笑了,“该一点就透的时候你非不一点就透,不该一点就透的时候你不 点也透……” 我冲他摆摆手,示意他闭嘴。 一个头发披到腰上的女孩子走过来,她的皮肤好像透明似的,眼皮上面涂了蓝色的带亮片的眼影,眨眼时眼波横流,别有一股妩媚劲儿。她谁也不瞧,冷冷地走到钢琴前面,坐了下来。每次弹琴,她都从“水边的阿狄丽雅”开始。 “朗朗以前也在酒店里弹过钢琴的。” 陈明亮贴近我的耳边儿说,“我也会弹……” 我盯着在我大腿上放着的手。这只体型硕大,颜色怪异的蜘蛛拿我的大腿当独木桥,来来回回地游走着。后来,它像迷失了方向似的,停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陈明亮又坐回到我对面去了,一条腿压着另一条,手好像两只正在拥抱的蜘蛛爬在最上面的膝盖上。他独自生了会儿气,点上了一支烟。 “朗朗在酒店里弹琴,”我觉得嘴里的话就像陈明亮嘴里的烟雾,不知怎么就窜出去了,“经常有男人来找她,谈好了价钱,她就和男人开房。” 陈明亮张大了嘴巴。 “为了挣钱。”我说。 “……多少钱?” “一次一千。” “她要那么多钱干么?买衣服?” “为了她妈妈。她妈妈在监狱里。” 陈明亮又坐到我身边的沙发上。“发生了什么事儿?” “朗朗的妈妈是化妆师。”我冲陈明亮笑笑,“不过不是给活人,是给死人化妆的。她跟朗朗的爸爸结婚时说自己是护士。过了好几年,这事儿才暴露了。朗朗的爸爸是个写话剧的,一点儿名气也没有,这下可神气了,在家不是打就是骂的,天天在外面喝酒,逮谁跟谁倾诉。朗朗的妈妈要跟他离婚,他又不离。反正越闹越厉害,朗朗的妈妈夏天在家也得整天戴着手套,这也不能让朗朗她爸爸满意,他跟人说,早晚有一天非把老婆的死人手剁下来不可。谁也没拿他的醉话当真,但他有一次喝多了以后真动手了,两人打起来了,结果是朗朗的妈妈一时失手,剁到朗朗的爸爸的手腕子上,可能是碰巧割断了静脉什么的吧,血流得太多,后来也没抢救过来。朗朗的妈妈过失杀人,判了二十年,朗朗想早点儿把她妈妈从监狱里弄出来。” “后来呢?”过了一会儿,陈明亮问。 “嗯?” “朗朗把她妈妈弄出来了吗?” “出来了。但过了一阵子她又回去了。她在外面已经不适应了,觉得监狱好。监狱里有工厂, 织手套的。她妈妈回去当技术员去了。” 天气一天天地冷了。第一场寒流到来的那天,陈明亮来学校找我,要带我去吃火锅。我们在火锅店里遇见了他的三个朋友。他们都是漂亮小伙子,带着各自漂亮的女朋友。桌子中间放着一个很大的火锅。周围行星似的摆着装满食物的盘子。陈明亮一本正经地告诉他的朋友,我会用茶叶算命。我们的银河系立刻响起一片瓷器的声音,接着就有一杯茶伸到了我的眼皮子下面。 “我不会算命。”我看了陈明亮一眼,“最多能看看爱情。” “就是让你看爱情。”陈明亮笑着说。“我们最在乎的就是爱情了。” “就是就是就是。”他们一迭声地附和。 我看了一眼杯里的茶叶,又抬头看了一眼端着茶杯的女孩子,她的头发长长的,脸上一直挂着 笑容。 “你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我把目光重又投向茶叶,“也很有手段,擅长把握男人的心理,你做事不一定非要显山露水,但你更容易占上风。你能让男人围着你团团转,但转到一定时候,就会出现问题。他也许会突然清醒过来,慢慢摆脱你的控制。” 她的笑容像一层油,凝在了脸上。她把茶杯放回到自己的眼前,“看来,我得早点儿嫁人了。 ” “那也没用。形式感改变不了命运。” 她的笑容彻底没了,脸色苍白,像一块冻硬的猪板油,“什么是命运?几片儿破茶叶?” “有时候就是几片儿破茶叶。”陈明亮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我扭头看着他,“你踢我干么 ?” “你看你……”陈明亮的脸红了。 “不是你让我看的吗?”我冲那个沉着脸的女孩子笑笑,“刚才我是跟你闹着玩儿呢,你千万 别当真啊。” “没事儿。”她笑笑。 我们把茶水放到一边,喝起酒来。几杯酒下肚,微笑又回到我身边的长发女孩子的脸上。她和陈明亮拼酒,他们在我眼前碰一下杯,然后把酒喝下去。她男朋友劝了几次,她不听。 “来,陈明亮,再来一杯。” “我不行了,我认输了,行不行?” “不行,你他妈的今天不喝你就没种。”她挥手时把茶杯碰掉了,白瓷杯子摔成几片儿,茶叶 和水洒了一地。 “你别闹了行不行?”她男朋友生气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瞪什么眼睛?” “买单。”她男朋友招手叫服务员。 “我还没喝够呢……陈明亮,咱们去酒吧接着喝。” “我喝不动了,真不行了。” “你他妈没种。” “对,我没种。”陈明亮笑嘻嘻地说,“我没种行了吧?” 我和陈明亮坐上出租车,他让司机去“贵都”。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不回家睡觉吗?喝了 这么多酒……” “我们得谈谈。”陈明亮说。“要不然我睡觉也不踏实。” 我们去了“贵都”,他径直走向服务台开了一间房。 “你什么意思?” “谈谈,只是谈谈。就我们两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地谈一谈。”陈明亮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举起两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保证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 房间挺不错。陈明亮进门后先去洗澡。我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着了,还冲了两杯速溶咖啡 。 陈明亮从浴室里出来后,我们对坐在椅子上,一人端着一杯咖啡。 “朗朗现在在哪儿?”陈明亮问我。 “我不知道。”我说。“怎么又想起她来了?” “她的故事好像没完似的。后来她怎么样了?”陈明亮问我。他的身体在刚套上身的毛衣里 散发出湿润温暖的气息。他连牙也刷了。 “朗朗弹琴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男人。他是听朋友们说起朗朗的特殊身份的。起初他不相信,他说看上去比早晨的露珠儿还纯洁剔透的女孩子,怎么会干这个?别人说你不相信干吗不去试试。他就去试了。结果证明在社会的某一方面他是个天真幼稚的男人。他们过了一夜。天亮时他们分手了。朗朗接着去做自己的事儿,男人也接着过自己的生活。半年以后他离婚了,两年以后他和另一个女孩子谈起了恋爱。一年以后他们决定结婚。这期间他去一所大学开学术会议。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个女研究生。她身上的很多东西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连名字都改了,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我把咖啡喝掉,脱掉外面的大衣,对陈明亮说,“我去洗个澡。” 我冲淋浴的时候,陈明亮开门走了进来。我吃了一惊。我还是第一次从年轻男人脸上看到如此温柔忧伤的表情。 “我全都明白了。”陈明亮说。 我叹了口气。“你这个傻瓜。”来源:人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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