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昌胤

　　文人犹如美人。自古红颜多薄命，自古文人多悲情。

　　屈原，中华文学之祖，离骚一韵，风流千古。但观其一生，屡遭贬谪，终到怀沙。

　　李白，诗歌天才，“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自以为“天生我材必有用”，实际上一生坎坷，先贬夜郎，最后死于兵荒马乱之中。

　　杜甫更为悲惨，虽然后世尊他为“诗圣”，被选为世界文化名人，但生前之潦倒，世所罕有，连小儿子都饿死在他的怀抱里。

　　诸如此类的例子，几乎每朝每代都有。陶渊明、鲍照、左思、曹雪芹、蒲松龄、黄景仁……等等。

　　我注意到，这是一个普遍的现象。他们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应该能够得到尊重与敬仰，为什么又处处受压，郁郁不得志，一代又一代的演出悲剧呢？我想，这个问题他们到死也想不明白。其实，原因就是，他们是文人。

　　文人的最大理想是什么？并不是写出千古留芳的诗篇，而是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政治事业。文人具有挥之不去，斩不断、理还乱的政治情结。他们写出美妙的诗文，但其志并不在此。他们对作品的本身看得是很淡的，在他们心中，写作只是实现政治希望的一种手段。屈原本来就是官场中人，狂傲的李白听到皇帝召唤也立马变得“仰天大笑出门去”，就是老实的杜甫也一生不忘“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左思为了当官，把妹妹献给了晋武帝。连那“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先生一生也曾几番进出官场。“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非凡只是文人失意后的调侃，他们心中燃烧的仍是那团“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功名之焰。

　　然而，文人们太天真了。不管他们心里怎样的否认，实际上他们只是个文人而已，永远不会成为政治家。历史是公正的，曾经给过文人们平等的机会，让他去当官，让他们去从政，屈原当过三闾大夫，李白做过翰林，陶渊明做过彭泽令，连杜甫也做过工部员外郎，可是无一例外都是自己演砸了自己。他们自以为是政治家，但一旦给了他们从政的机会，他们才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一介文人而已。所以，陶渊明打死他也不肯为区区五斗米折腰；李白居然荒唐得到了“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地步；杜甫也并不揣摩皇上的心理，直惹得龙颜大怒。像这样做官，官运还会长久吗？像这样做人，人生之途还会一帆风顺吗？

　　有时候，文人是可笑的。我们不能想象让李白杜甫当了宰相天下就会大治。相反，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地说，如果让他们治理天下，天下马上会被弄得乌七八糟。事实上，有力的执政者哪有像李白那样喝酒闹事的，又哪有像杜甫那样迂腐懦弱的？

　　因此，纵使曹子健才高七斗，坐江山的还是他的兄长，而他留给历史的仍不过是《白马》、《洛神》而已。

　　想成为政治家而终于落魄，藐视文学而终以文显名，这就是文人的尴尬，尴尬的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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