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免费乘车频遭冷遇(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9月02日14:40 金羊网-羊城晚报

　　文/本报记者　周敏　实习生　龙晓枫　熊志琴

　　公交企业独力承担公益成本有困难，专家指应由政府给出合理补偿

　　专家指出：只有理顺政府和公交企业的经济关系，优惠老人的政策才能长久而顺利地执行下去。仅仅把造福老人的基础建立在公交司机和企业的觉悟上，是不可靠的，也是不合理的。

图片：老爷爷之怒。方唐／画　　广州老年人免费乘坐公交车的优待政策已经出台近两年。优惠政策一出台，全社会都拍手叫好。但是，政策执行一年多以来，老年人持优待证免费乘坐公交车，遭遇冷眼和歧视的投诉也一直不绝于耳。

　　为什么在免费乘车政策执行之初就存在的问题，至今一直不能很好地解决？是司机的觉悟太低？还是另有深层原因？

　　担心自己的收入受影响　司机不情愿免费载老人

　　前天，古阿伯顶着烈日在五仙桥站等公交车，好不容易来了一辆，古阿伯一边小跑着赶上前，一边往外掏老年人优待证。没想到，司机一见，非但没有减速进站，反而猛踩油门，跑出好几十米。古阿伯正在望车兴叹，没想到，车在前方又慢慢地停了下来。原来是有一位年轻人在路边招手，司机停下来接他上车。

　　老人们免费乘车时遭受的冷眼和歧视，绝大部分来自公交车司机。而老人免费乘车影响最直接的，也是公交车司机。大多数公交车司机相当一部分的收入是直接从营业额中提成的。对司机来说，老人免费乘车，“旺丁不旺财”，“老人乘车越多，司机的收入就越少”。曾经有司机半开玩笑地对记者说：“别看车上人满满的，钱箱里的钱倒出来，还不够一个盒饭的钱！”

　　实际上，由于老年人早睡早起、空闲时间多等特点，在一些特定时段，他们成为某些线路的主体乘客，对司机收入的影响不容忽视。8月8日，记者选定线路进行了具体测算。经行越秀公园的185路，在655-733时段，乘客总数29人，凭证免费老人7人，占24.1%；739-825时段，免费乘车老人所占比例是16.7%；直到830-920时段，这个比例才降到5.9%。据司机反映，乘坐这条线路的老人数量只是中等水平。

　　乘车的人多，买票的人少，司机的提成受到影响，自然积极性不高。日子久了，还会产生抗拒心理。实际上，经济利益受到影响的还有公交企业。

　　不妨将优待证换成IC卡　如此，企业可明确掌握利益损失的数额

　　某公交公司的负责人告诉记者，企业愿意和政府共同负担老人免费乘车的公益成本，在核定每个公交企业的损失后，定下一个政府和企业都能接受的负担比例。但是目前公交公司的困惑之一就在于，老人免费乘车对经济利益的具体影响无法估算。

　　在采访中，各个公交企业都提出，希望能够实行老年人凭IC卡免费乘车。如此，企业可以明确地掌握损失的数额，也可以向政府提供申请补偿的依据。

　　公交公司认为，老人凭IC卡免费乘车还有诸多好处：公司根据IC卡的使用记录，可以发现哪些线路老人搭乘比较多，提醒司机工作时要特别注意安全；提高公交工作效率，减少点票量；使停站时上车速度更快等等。IC卡还有一个重要功效，不易仿造，可以有效地解决假冒问题。司机不愿意承载持优待证的老人，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假证和转借使用的情况的存在。一位郭姓司机告诉记者，近段时间，他没收类似的假证已经有十几张了。据他与同行交流时估计，广州公交车现在每天因使用假证乘车收入损失当以千元计。不少公交车司机尝过假老人优待证的苦头。老人使假证，叫他补票，他不补还骂人，有时只好算了。为了减少纠纷，有的司机干脆不拉老人。

　　对于现行的凭《老人优待证》免费乘车的制度，公交企业在管理上有些难点。例如优惠是分65岁以上老人全免费，60-65岁的老人半价免费，但这两种优惠的《优待证》有一面颜色都是一样的，有时老人上车时只是举一下，司机难以分清究竟是65岁以上还是65岁以下，若提出要看证件另一面，又会引起部分老人的不理解。对此，IC卡也是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据了解，?阒菔薪晃蔡岢龉先耸敌蠭C卡乘车。但是老人的数量实在过于巨大。广州市老龄委的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IC卡确实是发展方向。但是目前还没有提上议事日程。一方面刚刚完成老人优待证的发放工作不久，又改换新证，工作量巨大，而且也比较麻烦；另一方面IC卡的制作成本较高，全市80万持证老人，全部更换需要近2000万元的成本，这笔钱从哪里出，不是容易的事。

　　政府请客要由企业埋单？有专家指公交企业没有法定义务担当公益行为

　　《广州市老年人优待办法》自2001年10月1日实施以来，老人优待证发放了近80万个，以每位老人一日2元计，每月每人减免60元，总数就是4800万元。当然这个估算数字只具有参考意义。其实在免费政策实行之初，二汽公司曾经进行过测算，估计每年该公司因老人免费乘车而减少的收入为1400万元左右。另一个更为准确的数字也能说明问题。截至2003年5月31日，广州地铁共运送老年乘客约612万人次，让利1635万元，每天就免费优待老人近1万人次，老人享受优惠日均3万多元。众所周知，乘坐地铁的老人数量远远低于公交车。

　　广州市交委和广州市老龄委都证实，目前针对老年人免费乘车，政府对公交企业没有任何经济补贴。有关部门认为，公交企业应该承担一定的社会义务。有人形象地称之为“政府请客，企业埋单”。

　　但是，公交企业站在自己的立场，也提出了不同看法。公交企业是自负盈亏的市场主体，为政府的免费乘车政策“埋单”，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企业的确应该回报社会，但是，长年累月实行无偿的免费乘车，也应该考虑企业的负担。

　　广东省政协常委王则楚认为，免费乘车的政策是好政策，但政府也要替公交企业想一想。现在实行优待乘车，公交企业的利益如何保护？老人的消费权益如何保护？只有政府补贴后，老人、企业和政府之间的责权利就明确了。

　　也有专家提出，在老人优待问题上，公交企业承担的是伦理义务，而不是法律义务。承担老年人优待的最终法律义务的关键主体是当地政府。按照市场规律经营的公共设施，政府不能简单地用行政命令要求对老人优待，老人享受的免费或优待那部分，应该有政府财政补贴，即政府付钱，老人享受。政府要求公交企业做的公益性行为，应该由政府补偿给企业。“是补偿而不是补贴。”建立一种合理的补偿机制，使得“政府请客”的单，企业只是“垫付”，最后还是政府来付账。只有经济关系理顺了，优惠政策才能顺利地长久执行下去，仅仅把造福老人的基础建立在公交司机和企业的觉悟上，是不可靠的，也是不合理的。

　　司机不愿载老人另有隐衷———免费乘车出事谁负责？

　　在采访中，记者发现，司机之所以不愿意拉免费老人，还有一个原因是怕出事。公交车走走停停，老年人的自理能力差，出事的几率较高。据三汽公司提供的资料，今年上半年该公司公交车共发生客伤事故39宗，其中涉及60岁以上的伤者的有13宗，占总数的33.3%。

　　法律专家认为，乘客上车之后，就和公交企业形成了运输合同关系，如果出现意外，公交企业应该负责赔偿。

　　可是免费乘车的乘客又该怎么处理呢？某公交公司的负责人认为，老年人优待乘车政策实行之后，老人乘车的安全问题凸现出来。在免费乘车的新条件下，如果老人在车上发生安全意外，但老人没有投币，他和公交公司没有形成经济关系、合同关系，他只和政府有契约的关系，保险公司完全可以不予赔偿。

　　乘客购买车票同时买了车险，出现意外保险公司会承保，但免费的乘客没有买票就等于没有合同关系，保险公司就不承认。目前，公交企业还未和保险公司就老人免费乘车的保险问题达成共识，对这方面问题的处理还很模糊。

　　大多数情况下，赔偿的责任都落到公交企业头上。虽然，法律专家指出，无论买票与否，乘客上车后，双方的合同关系就已经形成，公交公司的赔偿责任不应该因为免费而改变。但是公交企业却觉得非常委屈。他们认为，法律上没有明确规定免费乘车意外情况的处理方法，由公交企业来赔偿免费乘客的意外情况，并不合情理。

　　实际上，为了规避风险，司机也有意无意地选择不拉享受免费的老人。因此，赔偿问题不解决，也在相当程度上影响了老人免费乘车的顺利实行。

　　最近，南海市人民政府发出《南海市老年人乘车意外伤害医疗费用报销及补助办法》的通知，广东省老龄委认为，这对珠三角城市有借鉴意义。

　　该通知明确，持《南海市老年人优待证》的老年人乘坐本市优待线路的公共汽车，因突发意外造成意外伤害的，由公共汽车公司按有关规定承担相应的医疗费用及死亡补助；非公共汽车公司责任造成意外伤害的，由基金按补助标准给予相应医疗费用报销及死亡补助，因意外事故引起旧伤患并发的医疗费用可计算在报销范围内。每宗乘车意外伤害给予的医疗费用报销和死亡补助金额最高不超过2万元。

　　链接

　　《广州市老年人优待办法》是2001年6月13日市政府8号令颁发的，去年10月1日起正式实施。从2001年开始，广州市发放老年人优待证近80万个，今年上半年就发放了7万个。凭优待证，60~65岁的老年人进定点公园、文化馆、纪念馆、艺术馆、博物馆、展览馆等半价，65岁以上免费乘坐市内公交车、轮渡、地铁（60~65岁半价）；65岁以上免费进市内各体育健身场所、看电影半价等各项优惠。

　　（金陵／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