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14年的利比里亚内战，让这个国家生灵涂炭。参与这场大浩劫的，甚至有许多10多岁乳臭未干的娃娃兵。这些娃娃兵在制造骇人听闻的战争罪行的同时，自己也沦为残忍暴力的牺牲品。这些少年是怎么成为娃娃兵，又是怎样堕落为杀人恶魔的？《华盛顿邮报》记者埃米莉·瓦克斯日前专程前往利比里亚的图布曼伯格地区，采访了15岁的女兵雷切尔·韦塞。8月29日的《华盛顿邮报》以“强奸、绝望把她改变成了战士”为标题，刊登了这篇采访录。

　　晴天霹雳：母亲遭强暴

　　记者沿着一条撒满垃圾的泥泞小路艰难地行走着，最终来到一间废弃的房屋。在那间屋子里，15岁的雷切尔·韦塞摆弄着一只布娃娃，旁边那位自称是雷切尔男友的28岁男子，则长长地吸了一口大麻。记者进入房子时，那男子倚靠在窗户上，拿起雷切尔的枪，他声称自己是雷切尔的“保护人”。他们的关系决非在战争中萌生的美好爱情。雷切尔稍稍地说，她不喜欢他。她也不想解释为什么。

　　雷切尔说，她的母亲曾一直想让她成为一名教师或护士。为此，她的母亲终日忙碌在市场上，出售进口洗涤液和苏打水，为女儿上学攒着学费。母亲现在居住在一个专供无家可归者居住的营地里，这个营地在蒙罗维亚西南30英里的一个橡胶种植场。雷切尔说，她早年就读一所教会学校，她最喜欢的课程是数学。

　　母亲不识字，雷切尔也认不了多少字。为了逃避战争，她不停地搬家，所以很难集中精力学习。即使上学她也经常逃学，感到心情沮丧和抑郁。“我失去了所有的朋友，我不认识任何人。”说话时，她的双手合起来，将掌心翻转朝上，就像许多利比里亚人为了强调某件事而通常所做的那个姿势一样。最终，雷切尔的家搬到了蒙罗维亚。开始时，她们住在一个人口膨胀的安置营里，雷切尔的母亲对女儿说：今后不必上学了。

　　今年夏天战争爆发后，他们又逃到了哈贝尔的一个安置营，这里是著名的“火石”轮胎的橡胶种植地。雷切尔说，她憎恨这个营地。两个月前的一个晚上，雷切尔的母亲正是在那里遭到了强奸，地点就在一个公厕旁。当时，雷切尔趴在满身伤痕、尖叫着、流着血的母亲身上，失声痛哭。她的母亲不知道究竟是谁袭击了她，雷切尔怀疑是经常光顾这里的政府军士兵干的。

　　雷切尔说：“我受到了很深的伤害。我愤而拿起了枪成了一名战士。他们轮奸了我母亲。我需要与敌人战斗，我需要一支枪。”

　　现在的雷切尔头发上系着一块黑色发亮的头巾，指甲上涂着紫色的闪亮甲油。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她肩膀上挂着的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

　　为了复仇：成为一名娃娃兵

　　在母亲遭强奸两天后，当地一名叛军头目动员她加入叛军的“妇女炮兵突击队”。这是利比里亚和睦与民主阵线（LURD）反叛团体的一个下属部队。雷切尔回忆说，当时自己正处于愤恨、耻辱、沮丧和绝望之中，她无奈地同意了叛军头目的要求。

　　一个名叫“黑钻石”的女子负责这支部队。“黑钻石”对当地的无线电台说，她之所以成为一名打击强奸犯罪的战士，是因为她本人在3年前也曾遭到过强奸。“LURD”是利比里亚两支主要的叛军团体之一，一直与利比里亚前总统泰勒的部队为争夺利比里亚的控制权而战。它声称拥有1000名女性士兵，虽然这个数字很难核实。

　　雷切尔的母亲并不希望女儿舞枪弄炮上前线打仗，但雷切尔劝慰她说，这对全家会更好些。此外，她无需做什么。上司告诉她们可以挣到点钱，虽然她后来从来没有得到过报酬。

　　在LURD，雷切尔学会了开枪。像是在重复学校上课时的内容，她喃喃自语道：“永远要保护你的上司，永远要与敌人战斗，决不害怕。”

　　她有一个叫左伊·法赫布勒的也是15岁的朋友，也是因同样的原因加入了叛军。左伊的家中有一名亲人遭到奸污，她像其他女孩一样拿起了枪。

　　雷切尔的上司是个名叫艾恩·杰基特的“将军”，他拥有300名娃娃兵保镖，有男有女，雷切尔就是其中之一。她说，在争夺蒙罗维亚的战斗中，她曾上前线打过仗，那场争夺战造成了几百人的死亡。她回忆道：“战斗时，我的目光紧紧盯着敌人。我不愿意想是我在杀人，而是他们要杀我。他们伤害了我的母亲、我们的家庭。我没有选择，只有面对我的敌人。”

　　身心疲惫：盼望早日回家

　　雷切尔还向记者描述了当兵后自己身心疲惫的感觉。她说，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喜欢当兵这个职业，因为当兵可以有饭吃有肉吃，而这是一般人很难获得的。而且，当兵能得到尊重和战利品。

　　但是，雷切尔说她已经受够了，她不喜欢与那么多年龄比她大几倍的男人住在一起。她现在的“家”是前青年基督教协会（YMCA）中心的地板，这里挤满了男性士兵。她坐在垫子上说：“我想回家，我真的好想家。如果我能回家，我一定会拥抱我的母亲。但我现在必须在呆在这里。”雷切尔曾对她的指挥官说：“战争现在结束了，我想回家。”但指挥官说：“不，再等一等。”因此，她还得与那个绰号叫“幸存者”的男子伊萨克·科法住在一个房间里。

　　在“男友”伊萨克·科法吸食大麻时，雷切尔坐在地上的一个垫子上，静静地玩着她的“公主”娃娃。（0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