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之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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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9月05日06:40 大江网-江西日报 |
乡村的孩童是天然成长的,伴随和滋养他们成长的是乡野的天然之水。 村庄的周围散落着一些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池塘,离村子不远还有一座清幽的水库,一条弯曲的河流,她们承接上天的雨露,终年灌溉着田野村庄,灌溉着村民们清澈朴实的日子。她们是我生命旅程中的第一个驿站,在我的身后已经很久远了,但在我的精神和肉体里,还蓄留着她们曾经给予我的眷顾和营养。 除了那座水库,那些池塘以及那条河流是天然生成的还是祖先们开挖的,没有人能够知道。只记得,每年春夏之际,她们就会于不知不觉中变得丰满清秀起来,有的池塘还会变得娇俏,满满地铺排着绿悠悠的莲叶和醒目招摇的荷花,向孩子们透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这一汪一泊的乡野之水,是亲切的、包容的,可以任我们恣肆童性的顽劣,舒展童心的不羁。 每天下午,当白亮亮的太阳还明晃晃地照耀着,孩子们便相邀投入到她们的怀抱,上演日复一日的把戏。我们打水仗,列队以掌击水攻击对方,喧闹如一群鸭子;或比赛游泳,看谁先到达彼岸,以辨别出英雄和狗熊;比赛潜水不仅考量人的耐力和肺活量,也考量人的胆量。在水底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混沌迷蒙,整个世界寂静异常,只有在这个瞬间,幼小的心灵才能体味到一种奇异而深幽的孤独。 莲蓬籽粒饱满的时节,我们冒着水草缠身的危险,不顾荷茎尖刺的划伤,去收获那个贫瘠年代孩子们难得的美味。有时性起,还要钻进水底,将还只有刀柄粗细的莲藕拔起来,有滋有味地咀嚼。最难采摘的是芡实,浑身硬刺如锋利的兽齿,时常将我们咬得皮破血流,但这仍然抵御不了那伸出水面探头探脑的果实给我们的诱惑。那时我还不知道它的学名叫芡实,一直把它叫做“鸡头米”。 在孩子清纯无邪的心中,鬼魅的恐惧从来也不曾真正驻扎过。但有一年的夏天,却连续几次传来邻村孩童溺水身亡的消息,同村的牛牛竟也差一点魂归水泽。 大人们的管教于是严厉起来,却无法束缚孩子们清野风一样自由的天性,我们依然三五结伙,避开大人们的目光,悄悄融入那一片生机无限魅力无穷的水。一段时间里,村里大多数男孩都剃成了光头,原因是长发很容易泄露我们的秘密行径。当然,大人们自然有破解我们这一小小伎俩的方法,用指甲在脊背或手臂上轻轻一划,便赫然显现出一道夺目的银灰印痕,随之而来的斥骂就会像雨点一般落下来。 我的童年和少年就这样像水草一样在水中自由生长着,皮肤逐渐变得黝黑,胸肌隆起,嗓音雄浑。渐渐地,我和这乡野之水的亲近却越来越少了,后来我不得不远离了那个村庄,远离了那一片乡野之水。 如今我住在连空气和阳光都经过了人工合成的城市里。市井的烟尘弥漫空中,阳光透过这样的空气洒落下来,成色已明显不足。银光锃亮的水龙头里自来水随意可取,孩子们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自备开水上学如果觉得不够派,可以到超市里用钞票换取矿泉水太空水冰红茶,偶尔想体验一下戏水的乐趣,只能到瓷砖砌就的游泳池里去煮饺子。 那一片久远的乡野之水,时常荡漾在我的梦里。 (汪季焜 江西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