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旭善

　　30年前，也就是上个世纪的70年代，在四方沧口一带说去赶海就是到胶州湾里去挖蛤蜊。那时候赶海对于我来说是件很愉快的事情，因为暑假没有作业，整天无所事事常常觉得烦闷。而赶海的时候我可以和要好的伙伴们一起边玩边挖蛤蜊，心情愉快，时间过得也快。更重要的是赶海归来肯定可以进行物质上的享受，自己挖的蛤蜊或煮或炒，再把煮蛤蜊的水做一个蛤蜊汤，吃着蛤蜊喝着蛤蜊汤，或泡馒头或吃面条，那个鲜劲啊，就不用提了。

　　我们去赶海的地方就是李村河入海处的那片水域，从胜利桥的北边往西走，过了铁路桥就到了海边。赶海一般是在退大潮的时候，而退大潮一般是在每月农历十五左右。每逢退大潮，如果站在胜利桥上往西看，胶州湾的海水退下去好几里，露出大片海滩，海水几乎看不见了。不过我们去赶海一般都算计好时间，如果是赶白天潮，我们一般在刚开始退潮的时候正好到海边，海水慢慢地往下退，我们跟着潮水一点一点地往下走，边找蛤蜊眼儿边聊天。在海水刚刚退下去的地方，如果有一个指甲般扁扁的小眼正在冒泡，那里边必定有一个蛤蜊，用挖蛤蜊的小铲子往小眼的旁边铲下去，用力一挖，小眼就不冒泡了，把挖出来的沙子一抖，一个蛤蜊咕噜一下滚出来，捡起来扔到篮子里去。随着潮水越退越远，蛤蜊眼儿也越来越多，有时候一铲子下去挖出来的就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三个甚至是四个五个，这时候小伙伴之间就顾不得说话了，手中的小铲子铲来铲去，篮子里的蛤蜊就越来越多。如果到涨潮的时候还没挖满篮子，那也不要紧，这时候可以随着潮水的上涨边退边挖，等海水涨到了海边，人也退到了海边，篮子里的蛤蜊也满了。于是就和小伙伴们打着闹着往家跑，边跑边盘算着回家是吃面条还是吃馒头。

　　如果是晚上去赶海，那场面和白天就不大一样了。白天海滩上只有像我们这样放暑假的孩子，而到了晚上则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家住在胜利桥一带或者在胜利桥附近上班的叔叔阿姨们，有的挎着篮子，有的背着编织袋，还有的一家几口推着小推车，扛着专门用来挖蛤蜊的大耙子，就像乡下人赶集一样，浩浩荡荡地涌进胶州湾。晚上去赶海的人们有的愿意在海滩上，有的愿意到深一点的水里去。年纪稍大点的不愿意往远里走，他们除了带着挖蛤蜊的铲子，还带着自制的电石灯，用灯照着找蛤蜊眼儿，像我们白天赶海一样，找着眼下铲子。这些带着电石灯的赶海人散落在海滩上，忽闪忽闪的电石灯到处都是，远远望去犹如点点渔火，成为胶州湾里的一道风景。年轻人和我们这些半大孩子愿意往深处走，一直走到海水达到膝盖。到了水深的地方蛤蜊就多了，带着耙子的大人们用耙子挖，而我则把篮子放到水里用两腿夹住，然后把手伸到水里，捧起一把沙子在水里一晃，沙子随水而去，留在手里的就是蛤蜊。在蛤蜊如此多的地方，我们带的篮子很快就满了。即使篮子满了没涨潮我们也不走，我们几个小伙伴把盛蛤蜊的篮子集中到没水的地方，然后再跑回深水里，一个猛子扎下去，顺便洗个海澡，如果有兴致再打一会水仗，早晚等到涨潮的时候和大人们一起上岸，一路上和大人们说说笑笑，那样热闹。

　　在胶州湾里挖蛤蜊有时候也有意外收获。有一次我白天去赶海，走着走着碰上了一只“横行霸道”的螃蟹，尽管它使出浑身解数妄图逃命，但最终还是成了我的盘中餐。还有一次，一条半斤多重的黄鱼自投罗网，自己游进了我放在水中的篮子里。那时候只有到了过年过节才供应点冰冻的鱼，吃活鱼想都不敢想。这条黄鱼成了我们家一顿丰盛的大餐，我为此高兴了好一阵子。

　　从初中到高中，每年到了暑假我都和小伙伴们到胶州湾去赶海，既消磨了时间又改善了生活。1978年参加工作以后，业余时间我还想去赶海，但因为围海造地，我们赶海的地方建起了工厂，后来还修了高速路。现在，每当我和年轻人来到胜利桥，我就会指着那片工厂和高速路对他们说，那里啊，就是我原来赶海的地方，那时候蛤蜊多啊，捧一把沙子在水里一晃，沙子随水而去，剩下的就是蛤蜊，一会儿就能挖一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