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无价——毛秉华的宣讲人生

精神无价——毛秉华的宣讲人生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9月08日06:40 大江网-江西日报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对他来说。8月11日晚8时，井冈山花果山宾馆一间大会议室，因临时停电，烛光摇曳。《中国少年报》组织的全国各地百名小记者，那一双双稚气的眼睛仰视着毛秉华老人。生动的话语，有力的手势，晃动的烛火，纯真的目光……中国共产党人76年前上井冈山闯出革命新路的历史，不知不觉中印在了孩子们的心田。　　演讲结束后，一名小记者站起来天真地问：“毛爷爷，您革命也好多年了，那您的革命功绩是什么啊？”一向思维敏捷的毛秉华一时愣了，不知如何作答。　　其实，这位有着53年党龄、现任井冈山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主任的离休干部，自1968年担任井冈山革命博物馆馆长开始义务宣传井冈山精神以来，至今已有35年了，近130多万人聆听过他的课，他是有功绩的。今年7月，当一位记者问毛秉华“还准备讲多久”时，他满怀豪情地答道：“讲到不能讲为止！” 　　是什么力量使得这位74岁的老人一直活在这“激情燃烧的岁月”呢？　　时光如水。在毛秉华的家和办公室，我们静静听他讲那过去的事情…… 　　“我在当年战斗旧址边肃立良久，那是一片宁静的树林，没有坟墓，没有碑石，除了几位割草的农妇和放牛的孩子以外，什么也没有看见。一种难以忍受的悲痛从心底袭来……” 　　1989年秋，毛秉华去北京拜访井冈山老红军、时任解放军后勤学院政委的李聚奎上将。老将军谈起一段揪心的往事：彭德怀元帅生前曾经几次问，当年在攻打安福时牺牲的300多人，你还记得哪些人的名字？李聚奎说只记得团长贺国中，当时他是倒在我怀里牺牲的。彭老总接着问：没留下照片吗？能不能找一个长得相似的人画一张像放到军事博物馆？后来这件事还没结果，彭老总就离开了人世，李聚奎十分内疚。　　听了这番话，毛秉华开始了为李聚奎将军还愿的旅程。几经周折，终于在湖南娄底市双江乡，翻山越岭走了10多里路，找到了英雄团长贺国中的儿子贺松云。他从二楼的土墙里，掏出珍藏了半个多世纪的父亲遗照。　　“我送到北京，当时89岁的李聚奎老将军已经病重在医院，见我带来的贺国中照片，他接过去一边抚摸一边掉泪，听我说他儿子、孙子的事时，他连连说‘后继有人’啊，边上的参谋和医生护士全都感动得哭了……” 　　为寻找当年贺国中牺牲的地方，毛秉华找到安福县城30里外的寅陂桥，这是当年的战场，可已了无痕迹。问当地人，那300名烈士还有谁能记起几个名字，结果都是摇头。后来毛秉华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回忆道：“我在当年战斗旧址边肃立良久，那是一片宁静的树林，没有坟墓，没有碑石，除了几位割草的农妇和放牛的孩子以外，什么也没有看见。一种难以忍受的悲痛从心底袭来……” 　　毛秉华不由长叹：“不管哪一个朝代，著名的英雄有，但多是无名英雄。井冈山革命斗争时期牺牲了4．8万人，刻在碑上只有15744人。我们现在写党史、国史、军史、地方志，别说记载他们的英雄业绩，就连他们的名字也写不上去，找不到啊……” 　　毛秉华的这声长叹，令无数人心潮澎湃。若干年前，北京大学一位党委副书记来到井冈山，听毛秉华讲到这一段，泣不成声。上海市委组织部一位处长，连续4年带着青干班来听课，每次听毛秉华讲到动情处，都泪流满面地对年轻干部们说：你们是没吃过苦的，但你们必须明白，我们的革命先辈曾经受了多大磨难、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啊！中国银行教育部一位部长听毛秉华讲课时激动难抑，当场带领听课的中行干部全体起立，面向主席台前的几盆井冈红杜鹃三鞠躬…… 　　边义务宣讲井冈山精神，边搜集井冈山斗争史料，一有线索就全国各处去跑，离休后的毛秉华一共拜访了肖克、宋任穷、康克清、杨得志、李聚奎、陈士榘、曾志、彭儒等32位老红军及其亲属。　　“想想那些无名英雄，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追寻有名与无名的英雄足迹，毛秉华感到了个人的渺小，更意识到了一种神圣的使命。都说毛秉华讲课有感染力，这种感染力首先来自他对革命先烈崇高精神的深深感动。　　“这件衣服我先收下，等回到井冈山后再寄回来，这样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我给自己定下的规矩也坏不了，好吗” 　　毛秉华的家如其人一般简朴。客厅不大，靠墙一溜矮沙发，沙发边一个旧竹子躺椅，对面摆放了一台21寸赣新牌旧彩电。卧室床头，尽是堆得高高的书，想来老人习惯靠着床头看书。那个摆满奖章奖牌的陈列柜，里面摆放的是他离休14年来执著精神的明证：中共中央组织部授予的“老有所为”奖牌，国防大学授予的“优秀导师”奖牌，中国关心下一?ぷ魑被崾谟璧摹跋冉鋈恕苯闭拢褂薪衲昊竦玫娜逡焕投闭碌取? 　　今年“非典”过后，井冈山旅游旺起来。一些经常带团上井冈山的导游们，人还没出发就预约了毛秉华。他们知道，毛老随叫随到，并且有个“四不”原则：不收讲课费、不收礼品、不吃请、到外地讲课不接受旅游招待。　　毛秉华的这个“四不”原则，对普通人而言也许是“画地为牢”———付出总该有些回报吧，但毛秉华却这样认为：宣讲井冈山精神是教育别人，教育别人前就该先教育好自己。这一认识可谓知易行难，然而，毛秉华言出必行，时时反省，毫不含糊。　　曾经有一次他在总参某大学生训练基地讲课，那里离著名的佛教圣地五台山很近。课余，政委再三邀请毛老“去看看”。来一趟不容易，毛秉华未免有些动心，但转念一想：要去，部队肯定会派专车，这一来一去，首长与参谋陪同，加上门票和招待费，没有千把块钱是拿不下来的。最后，他婉言谢绝返回井冈山。　　上海一位女士写下了一次给毛秉华“送礼”的故事，发表在《解放日报》上：　　他为我们讲述井冈山革命历史后，要走了，我们为他送上一件防寒去湿的保健衣。井冈老人说什么也不肯接受。我振振有词，一遍又一遍地表达心意。老人笑了：“我一年要上几十上百堂课，今天收你的明天收他的，家里可开百货公司啦。”随即老人感慨道：“想想井冈山牺牲的烈士，我能有今天这样已经非常满足了。”平时也能说服人的我，此时捧着那件保健衣竟无言以对。看我焦急与无奈，老人说：“行，这件衣服我先收下，等回井冈山后再寄回来，这样你的任务也完成了，我给自己定下的规矩也坏不了，好吗？”此时此语，我感到自己变得渺小，而井冈老人的身影在我的眼前逐渐高大起来…… 　　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毛秉华的执著打动了所有熟识他的人。一位北京游客写下一首《鹊桥仙》词，表达对毛秉华深深的敬意——— 　　“高山流水，大江奔泻，千里雷霆赳赳。齿唇一启四方惊，一部史，传遍万牖。奇才俊杰，举旗四‘不’，鼎鼎芳名久负。一生素洁善其身，视贪墨，如仇寇。” 　　“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关心下一代，不亦乐乎？度晚年，迎朝霞，不亦君子乎” 　　有人说：当你觉得工作是乐趣时，生活是愉快的；当你觉得工作是负担时，生活是劳苦的。这句话用来形容目前毛秉华的生活状态很是贴切。　　在井冈山革命博物馆一个小型座谈会上，与他共过事或打交道多年的几位同志，谈到他的精神状态时一致认为：毛老人老心不老，七十岁的身体，三十岁的心脏。　　当年在与肖克将军交谈时，肖克引了一句古语：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毛秉华当时没听懂，回家后就去查书，直到搞得清清楚楚为止。学习，是他晚年的一大快乐。　　今年大年初一，关工委的秘书小赖到毛老家拜年，发现人不在家，后来却在办公室里找到了他，正坐在办公桌前翻报纸。小赖感慨：他这一辈子，除了讲课、吃饭、睡觉，就是学习，好像就没怎么浪费过时间。　　闲下来时，毛秉华会到革命旧居转转，哪里的红军鞋子放倒了，哪里的红军衣服和帽子分开了，哪个旧居门前有马粪啊，他都会上去语重心长地教育一番。　　“毛老是性情中人。上个月我们准备今年10月赴京的井冈山精神报告会，当谈到当年红军团长王展程牺牲后，他新婚妻子段子英后来颠沛流离的一生，毛老忍不住当场流泪……”六十岁的党史研究者李春祥说，“他对井冈山有特殊的感情，所以拼命工作。去年一次讲课，累得当场昏倒，让大家十分感动。” 　　老伴熊瑛心疼地说，他是个劳碌命。可毕竟年纪大了，不能不考虑一下就随便答应别人去讲课。他做过胆囊手术，现在胃也有毛病，自己一不小心，说不定哪天就…… 　　井冈山烈士王佐的曾孙王华明说，毛老的境界很高，他给我们青年人树立了一个好榜样———能与他共事是我的福分！　　李春祥满怀深情地说：“在我们心目中，毛秉华是一面旗，做人的旗，共产党人的旗，也是宣传井冈山的旗！” 　　如今，井冈山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宣讲井冈山精神中来，他们中多是在毛秉华的影响带动下成长起来的。党史办主任黄仲芳说：“毛老在前，我们在后，跟着榜样学……” 　　“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关心下一代，不亦乐乎？度晚年，迎朝霞，不亦君子乎？”这是毛老在一次报告中的结束语，也是他晚年内心状态的真实表白。　　“在完成天下第一山雕塑、邓小平题字的纪念碑后，我想将毛主席铜像送上南山。做完这三件事情，这辈子算没遗憾了” 　　8月13日早上，毛秉华如约在办公室与记者碰面。头天晚上，他给国家科技部的几十位同志讲课至深夜。他赠给我们每人一本自己写的书———《天下第一山》。翻看封底，竟已出到第12版、累计印数达12万册了。　　出了办公室，我们沿着市中心的挹翠湖畔边走边聊，畅谈人生往事，倾吐未了心愿。远处青山苍翠欲滴，湖面的清风将这位老人花白的眉发轻轻吹动。　　小时候家里穷，父母差点送毛秉华去当和尚。去哪座庙都定好了，挂在胸口的布袋子也缝好了，上面写着“敬惜字纸”———刚进庙门他先要做的事就是把写了字的纸拣起来……后来新中国成立了，他家才摆脱生活的苦境，日子越过越红火。“我们一家对党的感情深啊！” 　　怀着对井冈山的特殊感情，晚年的毛秉华内心期盼井冈山变得越来越美。他自己分文不取，但他希望这座“天下第一山”能吸引更多的投资。我们进行了一番有意思的对话：　　记者：听说你为井冈山建设拉了不少赞助？毛秉华：我不收讲课费，才好理直气壮地开口问他们要赞助啊！每次200块，我收下了，那我们之间仅仅是一种交换。我不收费，就作为“感情投资”吧，当井冈山的革命烈士纪念工程钱不够时，我就向他们化缘。　　记者：一共向多少个单位开过口呢？毛秉华：有五六十个单位吧。许多人还真给井冈山面子，有时我人还在路上，钱就先到“家”了，电汇来的。朱德题字的“天下第一山”火炬形雕塑、邓小平题字的“井冈山革命烈士纪念碑”，两项工程就拉了赞助182万元。另外，我还筹集社会资金16万元，资助了160多名家境贫困的学生。　　记者：拉了赞助来那奖金怎么处理呢？　　毛秉华：按鼓励招商引资条例，招商有一定的奖励，但我一分钱都不要。为革命烈士办事我都不要钱。其实能筹到这么多钱，主要的还是人们对毛泽东、朱德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有深厚感情。　　记者：听说你还想办一件大事？　　毛秉华：是。为更好地提升井冈山旅游整体形象，我想，能不能在南山竖立起毛主席铜像？南山风光很好，有两条路，小车也可以上去。我就去招商，福建有一位企业家感兴趣，最初打算投资1200万，但谈判还没最后谈拢。在完成天下第一山雕塑、邓小平题字的纪念碑后，我争取能多活几年……活到84岁，将毛主席铜像送上南山。做完这三件事情，这辈子算没遗憾了！　　有人说，战争年代有牺牲，英雄辈出；和平年代波澜不惊，英雄难觅。如今商品社会，物质追求似乎成了所谓的“原动力”，支配着许多人的行为，可是，当《激情燃烧的岁月》等一批“怀旧”电视剧一遍又一遍地热播，荧屏前的男女老少一次又一次潸然泪下时，人们又分明感受到普通人对英雄人物、对理想信念的深切期盼和心灵渴求。　　毛秉华，这位孜孜不倦的老人，在信仰中生活，在奉献中忙碌。他为英勇献身的革命先烈传承精神，为平凡世界里的人民大众守望英雄，为忙忙碌碌的现实人生寻回内心感动。他，就是和平年代里的英雄！　　历史悠悠，浩气长留。井冈山精神这一具有原创意义的民族精神，是中国革命精神之源，是中国共产党宝贵的革命传统，是无价之宝。执著宣讲的毛秉华，虽然听他宣讲的人是可数的，但其行为产生的影响将是无法估价的。　　如今，到井冈山来慕名请毛秉华演讲，已经成了井冈山旅游的一个亮点、热点。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井冈山的形象大使。　　8月22日，毛老在电话中告诉我们，刚随“五老宣讲团”从深圳回来。电话那头依然是洪亮的声音，听不到一丝倦意…… 　　忙并快乐着。宣讲井冈山精神，注定了是他一生的神圣使命！　　链接：井冈山精神　　井冈山精神内容丰富，博大精深，江泽民同志在2001年5月视察江西工作时指出：“井冈山精神，最重要的方面就是坚定信念、艰苦奋斗，实事求是、敢闯新路，依靠群众、勇于胜利。” 　　坚定信念是指坚定的共产主义理想和始终不渝的信念，它是井冈山军民的精神支柱和力量源泉；艰苦奋斗，是共产党人的政治本色，是自尊、自立、自强的民族精神和无产阶级革命精神的集中体现。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井冈山军民坚定信念，艰苦奋斗，不仅在四面白色势力包围中坚持了武装割据，成功地建立了同国民党反动政府相抗衡的战略基地，而且，对湘鄂赣数省乃至全国各地的民众斗争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井冈山精神的核心是实事求是，敢闯新路。以毛泽东同志为首的中国共产党人，独立思考，把马列主义的普遍原理同中国的具体情况相结合，开辟了一条有中国特色的民主革命的道路，那就是在农村建立革命根据地，以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全国政权。井冈山道路的开辟，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各项事业的蓬勃发展，充分体现了实事求是、敢闯新路的精神，正是有了这种精神，才使井冈山的斗争成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开篇之作。把千百万人民群众组织在自己的周围，自觉地为千百万劳动人民的利益而奋斗，与人民群众保持最密切的联系，这是中国共产党人特有的政治优势，是在任何艰难困苦面前始终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保证。　　70多年过去了，井冈山精神犹如一块燧石，在革命和建设的风雨打磨中永放光芒，它已经成为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传家宝，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并不断发扬光大。　　———摘自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井冈山精神教育读本》　　(本报记者熊伟明陈米欧江西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