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锋的姿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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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9月08日12:23 青岛新闻网-青岛日报 |
张毅 《一个人的排行榜》(散文卷)不是一本可供大众阅读的版本,但它无疑是近几年我读到的有关散文的最好选本。它拒绝平庸,承接了前些年诗歌、小说试验文本的脉络,呈现了当下散文写作的先锋姿态,是中国新锐散文作家的一次集中亮相。在作品成批制作,甚至艺人们找人代笔的时代,这个选本犹为珍贵。它提醒我们,无论什么时代,有责任心的作家是不会被功利所诱惑的。他们始终一意孤行,在大雾中领跑,甚至听不到赞美和起哄的声音,我们只能看到那些遥远而模糊的背影。 庸人总是成批地产生出来,任何时代都是如此,先锋却总是罕见的,任何时代也都是如此。编者借用一位思想者的话,道出了文学的真理,也传递了自己的选编意图,表明了自己对当前散文的立场。 思维的多元性是先锋散文家的特质。它们融叙事、抒情、议论、隐喻、象征、意象多种手法为一体。在这里我们体会了作家对外在空间的认识和生命体验的合二为一,这种体验往往是思想性很难简单概括和描述的。 对张锐锋的认识是从他的《月光——重释童年》开始的。那部散文对童年进行了重新想象、思考、解读。站在今天的立足点上,昨天的图象在时光中破碎,他们经过作家的笔重新复原,并将那些不能复原的部分变为想象的部分。这是一种人生考古学。在《古战场》中,作家将杨继业抗辽的一段战事放在今天的思维中进行复原和解析,语言介于高贵与朴素之间,像一条大河,缓慢、沉着,散发着诗性的光芒。东方意象与母语写作使其语感倾向于一幅幅壁画,让我们在阅读中体会了文章的空间感和纵深感。《古战场》短短100多字的段落中,连续使用了公元、道路、庄子、骷髅、骏马、宝鞍、金属等词汇,集束式地调度了某些沉睡的词汇,为我们提供了重新咀嚼历史的机会。古典与现在的重叠,色彩、光线、影像的折射,构成了对传统散文概念的颠覆。在先锋散文的试验中,张锐锋是走在前面的,他曾经连续推出了一系列三五万字的散文,比如《月光》、《河流》、《祖先的深度》等,旺盛的创作激情和高度令人仰目。与之文风相近的还有庞培的《西藏的睡眠》。《西藏的睡眠》从全景式的角度,以宏大的叙述与生命体验结合的方式,为我们呈现了一个多维的西藏。它既是地理的、人文的、宗教的,也是文学的、音乐的、绘画的。作品自始至终渗透着西藏盛大或苍凉的音乐背景。文字似乎与雪山、湖泊、牦牛、玛尼堆连在一起,散发着远古的神秘气息。欧阳江河是中国诗界的领军人物之一,他漂亮的修辞有雪的气质,飘逸、冷静,像位冷艳的古典美人,读来寒光闪烁。正像他的诗句一样:怀里的书高得下雪。他的《手枪》、《一夜肖邦》、《最后的幻象》等名篇回忆起来至今令人震撼。比如“初恋能从一颗草莓递过来吗”、“手枪可以拆开/拆作两件不相关的东西/一件是手/一件是枪”、“我从词根直接走进落日”。在散文《纸手铐,一部没有拍摄的影片和它的四十三个变奏》中,“纸手铐”……作为一个虚构的象征,诗人借此作了关于人性的深度思考,像一个于宁静的夜晚独坐的智者,不断在形而上的层面上为我们推开一扇扇廊门,于回环复往中向纵深推进。诗性的语言、哲学的思考、散文自如的结构……这些元素在作品中奇妙地混合一起,充满着震撼和打击力度。 散文与诗歌在形式和语言上有多大的包容和相似?苇岸在《大地上的事情》做了尝试。他用断想的手法记述了大自然在心灵中的图像,让我想起梭罗的《瓦尔登湖》。事实上我更愿意把苇岸的作品当作诗歌来读。 在文字浮华的年代,个体真诚的力量远远超出一群人的虚伪集合。我们更需要灵魂的交谈与对话。在文坛,“三个臭皮匠”永远合不成一个诸葛亮。这里不是量的叠加,而是质的差异。正如欧阳江河在诗中说:“局部是最多的,比全体还多出一个”这个立场对体制散文,对形散而神不散的美学特质构成了挑战。 先锋化写作让我们看到,这个群体以进入泛文化层次与文化物的单向约定。在强调庞大的史诗性与深刻社会性的同时,追求作家的在场和情感的深度体验。对历史事件的质疑、对现实的思考以及叙述方式的改变、深邃的思想性、多种手法的运用,让我们看到散文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正如祝勇所言:“无论新散文呈现什么样的面貌,也无论未来作出怎样的判断,我都坚信奇迹会发生,对于那些不动声色中为体制散文挖墙角的人,我都会致以由衷的敬意。”随着先锋们的文字,日常生活进入形而上的层次,像一只巨鸟的翅膀,带着哲学的羽毛,让我在阅读中体会了飞翔的快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