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家“占领”曼哈顿(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9月09日02:32 环球时报

画素描的中国画家还算专业。

　　一位俄罗斯画家无奈地说：“当初这里还没什么中国画家，突然有一天，他们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将我身边的空地挤得满满当当”

　　本报驻美国特约记者朱国秋

　　欧洲的中国画家也想迁移纽约

　　在记者走过的几十个外国城市中，纽约的街头艺术无疑是最火爆的，尤其是在以繁华著称的曼哈顿岛。欧洲的维也纳、哥本哈根、法兰克福以及澳大利亚的悉尼，虽然也有一些街头艺人出没，但无论从人数和市场规模来说，都绝对无法和号称“世界之都”的纽约相提并论。据悉，由于纽约的街头画家行情持续看好，在欧洲陷入困境的中国画家们，目前正酝酿向纽约迁移。

　　三年前刚来纽约时，记者曾对时代广场拥有那么多街头画家感到惊讶，更吃惊的是，这些画家中居然大部分是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但时间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然而有一天，一位落寞的中国中年妇女的眼神扣动了记者心弦：炎炎夏日下，她那孤零零的画摊生意清淡，她目光呆滞地望着喧嚣的车流和匆匆过往的行人，黝黑的脸上显得有些无奈。打那一刻起，我就决定有一天要写写他们的酸甜苦辣，从而让国人了解一个实的纽约：在这里，既有书中所写的“曼哈顿的中国女人”，也有像那位妇女一样饱尝生活艰辛并感到前景渺茫的街头艺人。

　　中国画家在纽约也有“地域界限”

　　说实话，要想准确地了解曼哈顿街头究竟有多少中国画家的确很难。因为他们的流动性大，淘汰率也高。许多留学生仅仅在假期才上街卖艺，还有一些专业画家也是在工作之余，或囊中羞涩时才偶尔上街“客串”一下。不过，根据在纽约街头画了10多年的南昌画家姚继成的估计，目前在曼哈顿地区常年以画谋生的中国人大概有400多人。他们大部分来自中国北方，而近年来，也有不少福建、广东一带的街头艺人“转战”纽约，成为曼哈顿街头艺术的生力军。

　　据记者观察，中国画家主要分布在曼哈顿一些游客高度集中的地区，前两年主要是在时代广场和中央公园，而现在则慢慢向外扩展，蔓延到了自由女神像附近的炮台公园、著名的SOHO区、华盛顿广场、联合广场以及位于曼哈顿下城的中国城。有意思的是，中国画家在上述区域卖艺，居然也有不成文的“地域界限”：时代广场和中央公园以北京和上海画家为主；其他地方则以北方画家居多；而中国城里那些画花鸟字画的艺人，据说大多来自福建。

　　不管怎么说，中国画家全面“占领”曼哈顿，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记者曾在时代广场和中央公园一带仔细观察，结果发现在那里的卖艺人中，中国艺人的人数几乎占了九成以上，除了少量画人物素描的俄罗斯人和画漫画的韩国人外，其余那些画花鸟字的、画人物素描的以及画漫画的东方人，基本上全是中国同胞。你只要普通话没问题，就可以无拘无束地和他们聊上半天。一位在中央公园摆摊多年的俄罗斯画家接受记者采访时无奈地说：“当初我在这里画人物素描时，还没什么中国画家。突然有一天，他们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将我身边的空地挤得满满当当。一张人物素描我本来开价50美元，现在游客只给20美元，他们就抢着画。我快60岁了，看来是应该退休了。”

　　专业画家大都不愿谈论过去

　　在这些无所不在的中国画家中，正具有专业水准的并不多。过去有传闻说，时代广场上卖画的中国画家大多毕业于中央美院。但据记者了解，这种说法有点言过其实。当然，在一些画人物素描的中国画家中，确实有不少非常专业的画家，从他们的出手和画出来的成品就能看出这些人绝非等闲之辈。但你基本上没办法确认他们以前的身份，因为在曼哈顿打拼的中国画家，几乎没人愿意谈过去，即使你问了，人家也是客气地笑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且画得越好、赚得越多的，越不愿多说。

　　一般来说，这些保持沉默的专业画家，不会“沦落”到每天都在大街上混饭吃。他们中有的从事美术教育，有的在大学进修美术专业课程，还有的在给画廊作画。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门口，也有一些拿着美国政府“特殊人才”签证前来卖画的中国画家，他们以100美元一幅的价格兜售自己作品的复制品，据说生意不错。

　　正靠卖画为生的，是那些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完全业余的花鸟字画匠，他们才是曼哈顿街头艺术的“主流”。这些画匠中，大多没有受过专业的美术培训，只是凭借过去搞年画、农民画、剪纸之类的基础，就敢大大咧咧地上街练摊儿。在中国城，就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农民模样的中年人在画花鸟字，也照样能让老美从口袋里掏钱。有人曾在纽约当地的华文报纸《世界日报》上登过广告，称可以“速成”花鸟字的画家，学费800美元，学习时间不限，包你学会。记者因此怀疑，目前在曼哈顿各处混饭吃的许多中国画匠，都是这个高价培训班的“速成画匠”。

　　所谓花鸟字画，就是把老外的英文名字，用花鸟的图形描画出来，并不需要太多技巧和功力。在记者看到过的花鸟字中，正“艺术的”或“中国的”，还十分罕见。当然，美国的成年人不会希罕这些“雕虫小技”，因此，购买花鸟字画的大多是具有好奇心的儿童。目前行情是，一幅不带框的花鸟字画开价5美元，带框的则为10美元。一些资格较老的中国画匠抱怨说，以前的行情起码比现在翻一番。一位来自福建的中年画匠不无自嘲地总结道：“哪里有中国人，哪里就会有市场。而只要中国人一多，这个市场基本上就变得不赚钱了。”

　　温饱容易发家难，画得不像还被报以老拳

　　有人说，曼哈顿遍地是黄金。可对于那些天天在马路边呆着的街头画家来说，正能看到并捞到黄金的，可说是绝无仅有。来自福建的女孩冬冬坦率地说，平时卖花鸟字画一天能赚上百美元就算不错，到了圣诞或其他什么节日，也有一天能赚200美元的情况，但如果你需要依靠这些钱谋生，支付高昂的房费、水电费、电话费和学费，那花鸟字画绝对救不了你。不过，总的来说，卖画比在餐馆洗盘子收入要高得多，而且用不着交税和看老板的脸色。

　　冬冬来美国上大学前，曾学过一点素描和水粉画。现在她的那点花鸟字画手艺都是“自学成才”，因为800美元的培训费需要卖掉160张花鸟字画才能凑齐，要价太黑了。冬冬曾在时代广场摆过摊，后来觉得那里环境太嘈杂，警察也常以扰乱交通为借口来“冲摊”，于是她就转移到了中央公园，但由于摆摊的人实在太多，警察就在中央公园规定地带划出15个摊位，早来者早占。所以，她每天一早9点就得赶去占位子，碰到刮风下雨只好“下岗”一天，遇到同行抢生意，也只能逆来顺受。

　　干了一年画匠，冬冬已经变得十分老练。她说，一般情况下白人比较好“蒙”，开价高了也不懂还价，拉丁裔的也不怎么抠门儿，黑人就会斤斤计较。而中国人基本上都是看到他们的摊位就绕着走。冬冬以前曾碰到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男人来摆摊卖花鸟字画，听别人说他是国内某名牌大学中文系的副教授，可他的花鸟字画手艺实在糟糕，也不怎么会揽生意，几天下来，脸晒成了“农村红”，画却没卖出去几幅。终于有一天，冬冬发现他再也没有在中央公园出现了。据她所知，还有部分画素描的画家因为“画得不像”而被顾客拒付，更有甚者还被报以老拳。

　　但正当大部分业余画匠为生计犯愁时，部分专业出身的街头画家却乐此不疲。由于功夫到家，他们的钱包一天天鼓起来。记者认识的一位画家就曾得意地炫耀他这些年靠卖素描买了房又买了车，但记者听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毕竟他放弃了曾经追求的艺术境界，而一旦艺术仅仅变成了在曼哈顿街头谋生的手段，人们难道不应该为此而感到悲哀吗？

花鸟字只能哄哄美国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