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两周年特辑之一

　　记得一位当代著名的西方学者说过，一个新时代的开始并不是以时间为起点的，而是以重大事件的发生为标志的。当世贸大楼浓烟滚滚，轰然倒塌时，这位学者随即惊呼——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的确，911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来临，揭示整个世界在经济全球化与恐怖主义全球化的背景下出现了巨大危机。911两周年到了，两年来，整个世界格局发生了许多变化，这些变化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呢？也许几位学者的诤言会给我们以启示。

　　911是一个具有特别纪念意义的日子，两年前的这一天，几千个鲜活的生命和两座世贸大楼一起同时化为灰烬。今天我们纪念这个日子，不是为了纪念该事件本身，而是为了纪念在这个事件中的无辜蒙难者；不是为了煽情而纪念，而是为了反思而纪念，反思悲剧之所以会发生的原因和避免类似悲剧再度重演的可能性。

　　反思是人类进步的机制。在鸿蒙初开之际，人类既没有锋利的牙齿，又没有尖锐的利爪，但是人类竟然能够战胜凶猛的野兽和适应恶劣的自然环境，并且逐渐变成大自然的主人，主要依靠什么？依靠尝试错误，依靠反思机制。对911事件成因的反思是避免再次发生类似悲剧的重要举措。

　　对911事件的反思与争论自从911发生的那一刻起到现在从未停止过，这种反思主要表现世界各地包括中国的民众对911事件的热烈争论上。我们对争论双方的对错暂且搁置不提，主要讨论对立双方观察问题的视角和方法论的不同。这也是为了遵循一个经典的民主法则：虽然我不同意你所说的话，但是我尊重你说话的权利。

　　话语权是每一个人类个体、每一种文明类型和每一个独立政体所享受的基本人权，如何保证每一个个体、每一种文化和每一种政体的话语权不受其他超话语权的伤害，是保证反思能够平稳进行的前提条件。

　　对911事件，社会学可以提供完全不同的解释。现在我们就用社会学两大对立的流派——结构功能主义和冲突理论——来对911事件进行一下深刻的反思。

　　冲突理论认为，个人与个人、群体与群体、阶级与阶级、民族与民族甚至国家之间发生矛盾和冲突是完全正常的，这些冲突是由于利益主体的利益不同或冲突所造成的。因此，世界上只要有不同的利益主体存在，冲突就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冲突理论家认为，冲突有其社会功能，是推动社会前进的积极动力。

　　虽然结构功能主义者不主张冲突，并且把冲突当作一件“坏事”来看待，但是，结构功能主义者对冲突打破系统均衡的看法并不是消极的。他们认为，冲突提供了系统再均衡的张力和系统动力，会促使系统实现更高水平上的均衡。

　　国际社会就是一个互相依存的大系统，911的出现，打破了这个系统的均衡状态，国际社会的确需要一种新的系统整合。但是用什么来建立国际新秩序？到底要建立谁人的国际新秩序？是发展多极世界的合作共存，还是单边主义孤军冒进？对所有这些问题，国际社会还远远没有达成共识。

　　听说纽约当局要在原世贸大楼旧址建立911纪念碑，这个想法很好，我建议一定要建立一坐无字碑，以利于全世界反思。经过两年多的反恐战争，世界的恐怖主义是少了呢，还是多了呢？美国当局应当认真反思一下：“如何十二金人外，人间犹有铁未销？”

　　夏学銮　（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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