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玉来

　　如同欣赏杨丽萍美轮美奂的孔雀舞，吕思清出神入化的小提琴演奏，孙正聿教授为哲学系本科生上课，课中课后也常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这是吉林大学的一道动人心魄的景观。为探寻这独特景观的底蕴，记者虽数次采访均被孙教授婉拒。即将赴京出席首届高等学校教学名师表彰大会，并将作为惟一代表作大会发言的孙教授预感难逃被记者追踪的命运，起程前才匆匆与记者谈了一个小时。

　　孙教授在哲学系为本科生讲授“哲学通论”，除吸引了校内数理化天地生等各学科的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老中青教师，其中不乏教授和博导。一位本校著名的国际政治专家竟一堂不落地听了一个学期。吉大哲学系本科生大约40名左右，但听课人数常常达到400人。每次课都座无虚席，由于听之者众，还发生过三易教室的事儿。

　　“问题不在于听者是否愿意听哲学课，而是在于教师是否讲出哲学的魅力。”对记者提出的何以能够把艰深、枯燥、抽象的哲学课讲出这种效果，孙教授说，哲学是一门最具理论魅力的学科，特别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她熔铸着她的创始人和后继者的崇高理想、坚定信念和深厚教养，因而具有一种气势恢弘、博大精深、睿智通达的理论境界。问题在于如果我们把哲学当作枯燥的条文、现成的结论和空洞的说教，以“不讲理”的方式让人死记硬背，有谁会愿意读这样的哲学书，听这样的哲学课呢？

　　孙教授认为，“讲理”是一种教学艺术，他将其概括为“激发学生的理论兴趣，拓宽学生的理论视野，撞击学生的理论思维，提升学生的理论境界”。为追求这样的授课效果，孙教授常“和自己较劲儿”，力求面对实际生活，从实际生活出发，抓住人们挂在嘴边上的、心目中的哲学问题，如什么是市场经济，为什么搞市场经济，怎样对待市场经济等问题进行理想的剖析，引发学生在现实社会生活与理论的撞击中思考，引导他们理性地对待社会、对待生活，实现自身的人生意义和价值。

　　“听孙正聿教授的课是一种令人难忘的享受！”听过孙教授哲学课的人大多发出这样的感叹。孙教授每次走上讲台，只带一支粉笔、一杯茶，都是脱稿讲授，不借助任何材料。从宏观线条的勾勒，微观细节的阐述，逻辑分析的独白，讲解视角的转换，典型事例的穿插，思想感情的交流，疑难问题的提示，人格力量的感染，理论境界的升华，直至恰到好处的板书，均成竹在胸，挥洒自如，水乳交融。人们惊叹孙教授超常的记忆力，孙教授则说：“记住了的东西，不一定能理解；但理解了的东西却能准确地记住它。”

　　孙教授把理论课教学概括为“有理”、“讲理”。“讲理”是建立在“有理”基础之上的。“有理”就是自己把道理搞清楚。他常引用马克思的一句话，“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他认为科研是教学的基础，没有坚实的研究就没有优秀的教学。教师必须具有坚实的理论功底、广博的知识背景和独到的学术见解。自任教以来，他始终坚持以哲学基础理论为主要研究方向。20多年来，他已发表200多篇学术论文，出版了《哲学通论》、《哲学导论》、《现代教养》、《超越意识》等十来部学术专著。有评论家将《哲学通论》称之为“新中国成立后第一部系统论述‘哲学本身’的‘通论’性学术专著”，“该书以强烈的思辨色彩、鲜明的个性化表述风格在上世纪90年代的哲学专著中独树一帜，并一举获得国家图书奖提名奖”。

　　许多学生和教师反映，听了孙教授的哲学课使他们真正理解了什么是哲学，学习哲学到底有什么用处，提高了理论思维能力和人生境界。一些原来奉行“跟着感觉走，紧拉着梦的手”理念的人，听了孙教授的课，明白了实际上我们都在“跟着理性走，紧拉着哲学的手”。听了一段时间孙教授的课，物理系4名学生本科毕业后考入哲学系，攻读科学哲学硕士学位；本校汽车系一名本科生对哲学发生浓厚兴趣，已被批准转入哲学系学习。吉林大学众多教师叹服于孙正聿教授的教学水平，把他作为学习的榜样。近年来，孙教授每年都为吉大留校教师讲一次“这样当好大学教师”。吉大另一位高校教学名师姚建宗由衷地说，“孙教授的课，是我追求的最高境界！”孙教授还曾应邀到清华大学、北师大、东北师大等多所高校开设讲座，也是好评如潮。

　　“教师是我的职业，教学则是我的生活方式。”孙教授说，教学既是他对社会的贡献，更是他的自我实现。教学受到学生的喜爱是他人生的最大幸福。教育是把学生培养成掌握和运用专业知识的专门人才，更是把学生培养成具有现代教养的现代人。为了实现心中的理想，从毕业留校任教至今，无论是破格晋升为讲师、副教授、教授，还是身为博导、学科带头人，孙正聿教授始终没有离开过本科教学课堂。他平均每周都要为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上十一二个学时课。孙教授先后为本科生讲授“哲学原理”、“马克思主义原理”、“逻辑学”、“哲学学”、“哲学论文写作”、“马列哲学著作选读”、“列宁《哲学笔记》”、“辩证唯物主义专题研究”和“哲学通论”等9门课程，为硕士生、博士生教授“当代哲学思潮”等5门课程。他多次获吉林省优秀教学成果奖，并获国家级优秀教学成果一等奖。2000年孙教授被国务院授予全国先进工作者称号。

　　每当看到同学们那焦灼的期待目光，孙教授就会涌起一股不可遏制的冲动：一定要竭尽全力为学生讲好每一门课和每一堂课。从1982年毕业留校至今，21年过去了，孙正聿几乎没有节假日和周日的概念。他终年呕心沥血，绞尽脑汁。为搞清一个理论问题常难以成眠，即使夜半更深，躺在床上偶有所得也会爬起来。由于担心经常处于“痴迷”状态的孙教授“走神”，妻子已多年不让他骑自行车了。一些人对此颇为不解，“你已是著名哲学家了，何必还去给本科生上课呢？”孙正聿教授却不以为然，“教授也好，博导也好，不都是教师吗？教师上课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他认为职业是人的存在方式，对于教师来讲，就是“我教故我在———我教书，所以我存在。如果不教书，怎么作为教师而存在呢？”

　　“听到课堂上响起的掌声，使我感受到作为一名教师的最大幸福！”孙正聿教授对记者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