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花 |
---|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9月12日06:09 河南报业网-河南日报 |
“文化大革命”期间,我家住在西安市前进街125号,这个家属院是旧式民宅。它的西北角有个破旧大门楼,从这四方体院落中分离出去,只是门楼东墙壁与我家后院相邻为界。这隔墙是用高粱秆、树枝梢、废木料横编纵插交织而成,外面涂上黄泥巴。房顶外露三角区,是用麻包片、塑料袋、牛毛毡缝补组合掩盖,用来遮风挡雨。年久失修,墙壁泥皮已开始大片脱落,从裂开的墙缝中,可看到门内的一切。刮起风来,上空牛毛毡吊片像飘扬的“造反”大旗,呼呼啦啦作响,房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雨漏还得用脸盆、大瓶、小罐接着。 这门楼内住着一对老夫少妻,男的40多岁,女的不足30岁。男的在街道旁靠修理自行车谋生,女的做临时工,冬去春来,生活就这样延续着。每当我星期天回家,总发现女人坐在男的摊位前看着修车,有时打个下手,爽朗的笑声给男人带来生气和希望,司空见惯,也平淡无奇。 据说男的是右派,后来在一个机械厂当检修工,因事故被开除,是运动中的专政对象。他见人总是点头哈腰,少言寡语,我的自行车常到他那里去修理、打气、配零件,他总客气地说:“算了,不要钱了!”愈是这样,我还得要多给他一些钱。接触多了,才知道他姓张,大学毕业。女方姓李,是陕北米脂人,貂蝉的同乡,其他一无所知,是什么力量使他俩相依为命,走到一起,是团迷雾。我常用吕布戏貂蝉“歌颂”他俩。 一年过去了,我回西安家里过春节。大年三十,刮起了大风,又下起了大雪。我在后院包饺子,忽然从西大门楼里飘出了一片歌声:“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了……”冰冷的空气,仿佛一下缓解了,我真开心。我踏着歌声,觅音而去,从裂开的墙缝里看见小李抱着孩子,摇来摇去,坐在架子车的车帮上,像“维纳斯”光临长安,我感动极了!房内空荡荡的,架子车车把上垫块五合板,上面衬着麦草,铺着被褥,这是他们的床;三块砖头支起一口铁锅,旁边有一只铁桶,这是炊具;靠北墙有三个硬纸箱塞着衣服杂物。我环视周围,门后有一堆烧柴,再没发现什么。雪花从房顶飘起的麻包片中窜进,落在东墙角地上,积雪有二寸厚。 我心潮逐浪,甜、酸、苦、辣一起涌来。我像一盏路灯,整整在墙外风雪中站立了半个小时,院内过年的鞭炮声也没有惊醒我的“梦”。我流泪了,什么是幸福,这就是幸福!地位显赫腰缠万贯的达官富贾,未必有这种清纯美的境界。 30多年过去了,天翻地覆慨而慷,这件小事在我脑海里浮游,念念不忘!也促使我不断地努力,去实现我的格言:“奉献,让天下人过得都美好。”⑥2河南日报2003-09-1200:00:00责任编辑:管理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