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彪

　　公民，是一个法律意义上的名词，是相对于已往专制体制下的臣民而言的。在宪政体制下，个人的权利和义务是清清楚楚的：每个公民对国家和社会有明确的义务，如纳税和服役的义务；也有明确的权利，如言论、出版、集会、结社的自由，选举和被选举的权力，对政府和官员批评、质询、监督、检举、弹劾、罢免的权力等等。在民主体制下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没有只有义务的公民，也没有只有权利的公民。

　　从法理上说，做一个公民应该是一个健康社会每个人的正常愿望和要求。谁不希望享有做人的尊严和权利？谁不希望享有对国家大事自由评说的权利？谁不希望官员按公民的意志行事？特别是像我们这样一个有几千年专制史的国度，民众从来就是匍匐在皇权的脚下，尊严被剥夺，言论被限制，思想被奴化，个性被压抑，人权被践踏。当我们终于成为共和国的一个分子时，我们没有理由不珍惜和维护来之不易的公民身份！

　　遗憾的是，几十年过去了，我们的臣民意识依然还很浓厚，我们经常能听到或者感受到这样议论：中国人的公民意识太差！如，随地乱吐乱扔，不讲公德；正义感不强，见死不救，见义不为；不能自觉履行义务；不会表达意见，不善于运用法律维护自己的权利等等。坦率地说，这些都没说错，我们的公民意识确实还很淡薄，我们的主人翁责任感还不强，但如果冷静地反思一下，责任也不全在老百姓，而在于我们的公民教育的缺失和对公民权力的漠视。几十年来过分强调公民的义务，却很少关注他们拥有的权利，更多的时候由少数人代理了他们的权力。政策的制定、官员的任免、意见的表达、收入的分配等都成了与绝大多数公民无关或无需关心的事情，公民的权力被包办，被架空，于是公民也就成为一个没有实质内容的名词术语。这种无权地位，才是公民意识淡薄的根本原因！

　　在过去的现实生活中，也有不少人力图履行自己的主人翁责任，但他们的经历和遭遇，却常常让人扼腕兴叹。张志新、李九莲、遇罗克已太久远又是处在那样一个特定的时代，就不说了；只说说法制日益健全的近年来的几桩人和事，就可知想做一个公民履行一个公民的权力有多难、代价有多大。

　　山西省农民李绿松只因揭露村干部的腐败行为，屡屡上访，惹怒了某些“公仆”，结果被县公安局无理关押，备受折磨，出来时，体重由进去时的100多斤变成50多斤，舌头还少了一截。

　　著名记者高勤荣因为揭露运城地区领导搞的假渗灌工程，竟被当地法院以受贿罪、诈骗罪等判处有期徒刑12年，至今在狱，而用人民血汗钱搞政绩的有关领导却依然端踞高位。

　　“拼命三郎”吕净一为了揭露原平顶山市政法委书记李长河的腐败行为，差一点被李长河买凶杀死，而他的妻子却为他的正义行动丢了命。

　　郭光允为了扳倒程维高，上告8年，付出了开除党籍、劳教两年的代价。

　　一桩桩的事实和血案说明，在某些地方，你要做一个公民，你就得准备付出沉重的代价，尤其是在没有监督和制约的权力面前，单个的公民会成为某些掌握着国家机器的腐败分子的俎上肉。

　　舍生取义，虽然很高尚，但如果仅仅是履行一个公民的正常职责，就可能要以生命为代价，这公民的成本委实太高，太让人望而生畏。何况，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公民不能做，做一个驯服的臣民总可以吧。逆来顺受，忍气吞声，虽然很可怜，但还能苟活下去。人生天地间，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呢。如果在公民权和生命权“二者不可兼得”的前提下，你会选择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