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上海是张爱玲的，北京是林海音的”

　　1960年，林海音的小说集出版了，这就是日后成为中国现代文学经典的《城南旧事》。

　　《城南旧事》包括了五个短篇小说《惠安馆》、《我们看海去》、《兰姨娘》、《驴打滚儿》、《爸爸的花儿落了》，再加上前面的《冬阳·童年·骆驼队》。它们分开来是各自独立的故事，由于全书的故事在时间、空间、人物的造型、叙述的风格上全有连贯性，合起来可视为作者以7岁到13岁的生活为背景的一部长篇小说。读者读了《城南旧事》，很自然地会把它视作一本自传体小说。林海音就是英子，英子就是林海音；林海音创造了英子，英子也成就了林海音。

　　北京，这个文化古都，曾是全中国语言最丰富的地方，每一个阶层的人所说的话都很能表现他们的身份、教育程度和思想。林海音自小处在这样一个环境中，再加上自己生长的家庭有多种语言，使她从小训练出一对敏感的耳朵。对语言的极度敏锐反映在她的文章中，也使得她的作品特别亲切，引人入胜。看过林海音作品的人，大概都会同意，她最善写动作和声音。她的作品有一种自然的美感，与我们日常生活十分接近；往往是淡淡的几笔，写出感人至深的情景。评论者以“雅驯”来形容她活泼自然的文字。

　　林语堂说过：“北京像是一个国王的梦境。”林海音心目中的北京三宗宝是：“城墙、天桥、四合院；骆驼祥子满街跑”。《骆驼祥子》是极熟悉北京民俗风情的作家老舍以北京为背景所写的名著，也是林海音很喜欢的一部小说。马森教授曾把老舍笔下的北京和《城南旧事》里的北京做过比较，老舍对北京所知之深、所见之广，恐怕没有一个别的作家可以与之相比了。但是老舍偏偏没有看到林海音所看的、没有写到林海音所写的。林海音是从一个小女孩的眼光来看北京，她的视野、见地和情感，与成人的老舍大不相同。如果说老舍有关北京的小说是社会性的、批评性的和分析性的，林海音的《城南旧事》则是个人的、感情的、综合的。林海音透过英子的眼睛把北京城南的风光穿插其间，给全书一种诗意。

　　舒乙说：“《骆驼祥子》写的是北京下层阶级，因为老舍了解他们，写得好，所以也出了彩，而林海音先生是从中产阶级的角度来写北京人的生活。她在这个层面里得到比较充分的反应，就上来说，可以观察自己的父亲，也就是知识分子；就下来说，可以观察老妈子、农民、小偷。所以她往上也能够一够，往下也能够一够，眼界比较宽阔，取材也比较广泛。北京的这个阶层在文学上原来是空白，因此《城南旧事》这本书在文学上有一定的分量、地位和价值，毕竟这个角度很重要。《城南旧事》保留了那个阶层北京的生活风貌，而且它里头的民俗部分也很重，这使她的作品有很大的乡土气，乡土气是林先生作品中很重要的气氛，有一种味道，看她的东西能闻出那种味儿。”台湾诗人余光中曾说过：“上海是张爱玲的，北京是林海音的”；而北京学者把林海音的《城南旧事》誉为“北京乡土文学的代表作之一”应是很恰当的。

　　《城南旧事》是乡土的，是成人的，也是儿童的。1994年，《城南旧事》儿童绘本由台北格林文化及迪茂国际公司共同出版。这11套3本精装版的《城南旧事》，由中国大陆画家关维兴绘插图。生长在北京的关维兴准确掌握了林海音笔下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北京南城的风情，渲染出童年旧事的梦幻色泽。当初出版社试请好几位画家画插图，林海音看了样品后，都觉得没有画出她心目中的城南。直到关维兴的画送到她手上时，她说：“对了，就找他画。”后来儿童绘本果然获得1993—1994年“波隆那国际儿童书插画展”、1993年“布拉迪斯国际插图双年展”等大奖。这套书得到当年《中国时报》开卷版十大童书、《联合报》读书人年度最佳童书，以及金鼎奖推荐；并译成法文、德文及英文出版，受到各国小朋友的欢迎，打破了地域的界限。（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