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雯

　　老妈是个闲不住的人。每次接她来京，在电话里就会叮嘱：“有什么活儿要做，给我准备好，没活儿我可住不长。”

　　元旦前刚搬了新房，就把爸妈接来了。小区有老年大学，没跟二老商量就给他们报了名，给老爸报的是书法班，老妈上的班则是教编中国结的，不图他们能否如期毕业，只希望他们有事做，可以住得久些。谁知这一学，我们家却“诞生”了个中国结的编织高手。如今，老妈几乎算得上小区的名人了。下班回家时，常能看到楼下三五个老太太围坐在一起。老妈总是她们的中心，她在教她们编中国结的手艺呢。

　　好像就是第一堂课后，老妈就跃跃欲试了，拿着一根大红的绳线不停地穿、绕、盘、挽，一会儿功夫，编出的中国结已有些模样了。再后来，老妈的作品就不断问世。窗台下、门框上、汽车里，哪儿哪儿都是老妈的大作。走亲访友时，送上一个老妈编的“吉祥结”、“如意结”什么的，别致又时尚，总能赢来一阵赞美声。

　　据说，老妈在班里的威信很高，无论年龄大小，一律尊称她张姐。老师也常让她在课堂上示范，还让老妈帮着手把手地辅导大家。我想，老妈的角色不是班长，至少也相当于课代表吧。非典闹得最凶时，老年大学也停了课。老妈的学习热情却丝毫不减，买了不少的书自学。那时候，我们家电话有一多半是找老妈的，都是她的同学来请教的。等老年大学复课时，老师感慨已没什么好教她的了。

　　老妈的本事还不止这些。她学东西绝不是照猫画虎，简单地模仿，而是在不断推陈出新、与时俱进。老师刚教了如何编玉米，老妈就琢磨着把棒子中间一收一紧，一个饱满、浑圆的落花生就编成了，像变魔术一样。也正是通过老妈这双像变魔术的手，我们才知道中国结能变幻出这么多的式样、这么多的形态。

　　其实，老妈在女红方面的特长在年轻时就显现出来了。我们家几乎是全院最早买缝纫机的。小时候，不仅我们的单衣单裤、棉衣棉裤，就是外面的呢子大衣也是老妈亲手做出来的。那时候服装没多少花样，可老妈总能让我穿得与众不同。我的连衣裙常常被邻居借来借去的，成了仿制的样板。这让我儿时的虚荣心很是满足。这些年，老妈不常做衣服了，可全家老小的毛衣毛裤几乎都是她一个人织的。想当初，我们兄妹三个像商量好似的，生的都是儿子，老妈在高兴的同时，也有些郁闷，常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叹息。她常说：“唉，如果有个孙女多好，我就能好好打扮她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秋意浓了。老妈又有些待不住了，念叨着弟弟的孩子长高了，毛衣毛裤也许又要重织了，该回去了。老爸笑她是急着回去向老朋友们展示她的新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