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林

　　在“死亡线”上挣扎了20多天后，南京“自焚”的被强制拆迁户翁彪终于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不过，“自焚”只是翁彪一方及其媒体上的普遍说法，有关部门并未就此事件的性质作出认定。因为在事件中还有6名拆迁办的工作人员同时被烧伤，所以也有人称之为“纵火”。“自焚”不应烧别人，“纵火”不会烧自己，从目前披露的有关情况来看，说它是“同归于尽”可能更准确些。

　　主要当事人已经死了，究竟如何“定性”已经变得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事件发生过程中的是非曲直。因为如果这个问题不厘清，类似的事件很可能还会发生。

　　事是因拆迁费而起的。翁彪家的老房子20多平方米，拆迁办公布的费用为每平方米3370元，依此计算，翁彪只能得到补偿费8．5万元左右，但翁觉得太少，要求补偿10万元。为此，翁多次与拆迁办交涉，但拆迁办的回答是：“你做梦去吧！”与此同时，拆迁办采取了一系列粗暴野蛮的行为，如推搡老人、殴打孩子、掀房顶、砸窗户、往屋里扔大粪，直到连房子带家当一铲而平……拆迁人员素质低下、法律意识淡薄应该是“粗暴野蛮”的主要原因，但从他们总是那么“理直气壮”的情形来看，自以为有理恐怕才是内在的心理基础，因为他们觉得翁彪等人是漫天要价、无理取闹、“要挟”政府，对此等“刁民”只能采取“非常”措施。

　　每平方米3370元，乍一听，确实不算便宜。只可惜它周围的商品房更不便宜：新房每平方米7000元左右，二手房每平方米也需要5000元，而且最小的商品房也有四五十平方米。也就是说，8．5万元在原地段根本就买不到房子。有人说，他们可以到郊外去买嘛。事实上，很多被拆迁户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但这只是无奈的选择。然而，从市区搬到郊外，跟“移民”差不多。移民是有安置费的，拆迁办给了吗？凭什么让他们离开世世代代生活的故土呢？

　　破破烂烂的平房，论“材料”，确实贱得很，但这绝不意味着可以贱卖了它，因为那是一家人的安身之所。这就好比穷人的“破棉袄”，若论价，本来不值几文，甚至根本就可算是“垃圾”。如果有人偏要买它，而给出的价码虽然明显高于“垃圾价”却不足以买件新棉袄时，身无分文的穷人是断断不会卖的，因为卖了，他就过不了冬天———穷人身上的“破棉袄”与富豪身上的“貂皮大衣”，“价值”虽有天壤之别，“使用价值”却是一样的。

　　《卖炭翁》中那车炭的价值也许并不比“半匹红纱一丈绫”高，在“黄衣白衫”的宫使看来，卖炭翁可能还占了便宜，可是卖炭翁并不需要这些，因为他“可怜身上衣正单”，他所需要的是“身上衣裳口中食”———拆迁办的工作人员如果不设身处地地为被拆迁户想一想，与蛮横的“黄衣宫使”不是没有区别吗？

　　穷人的“破棉袄”，如果有人偏要买它，而给出的价码虽然明显高于“垃圾价”却不足以买件新棉袄时，身无分文的穷人是断断不能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