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城

　　1978年，我国高考史上出现了一个有意味的现象：恢复高考后的两级新生，全都挤在这一年入学。孙阿姨的4个子女也在这一年全部进了大学。当知青的大女儿上了北大经济系（后留校任教）；当工人的二女儿考上了北师大历史系（后留学美国，现为美一公司高级职员）；三女儿考上了清华（留美博士，现为美一著名企业高级工程师）；四儿子考上了北大物理系（后考取李政道首批招录50名大陆留美物理学生第16名，杨振宁的得意门生，现为美国一名牌大学终身教授、物理系主任、中科院物理所基础物理实验室项目主持人，世界著名物理学家）。

　　三女一男，两文两理，几乎同时录取在国内最著名的大学。这在当时，绝对是空前的，就算到今天，也是十分罕见的。一时间，孙阿姨成了“新闻人物”，她的教子方法，更成了各路媒体深入挖掘的题材。于是，《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北京晚报》等纷纷派出记者前去采访。但孙阿姨断然拒绝了一切采访，始终保持沉默的态度。

　　孙阿姨名叫孙雪琴，北师大毕业，中学特级教师，曾任北京海淀区八一中学语文教研组长。她的丈夫系新中国清华大学首任航空系主任，1957年被错划为“右派”，后因煤气中毒而致精神失常，生活不能自理，“文革”中不幸病逝。4个子女，几乎是在他们的父亲被打成“右派”后出生的。在这样的社会背景和家庭环境下，孙阿姨用她瘦削的双肩担负了生活的全部重担。

　　我和孙阿姨可谓是“忘年交”，有一次，她带我去颐和园游玩，我们随口聊到了教育孩子这个问题。孙阿姨说：她教子的基本原则是修德、讲学、闻义、改过。方式是循循善诱。具体方法则是：

　　首先，要教孩子爱父母。在孩子们的心目中，父母应是和天、地、祖国、人民一起受到尊重的。爱父母，就能听话，令行禁止。孩子的爸爸去世后，每到清明，孙阿姨都要带孩子们去扫墓。他们一个个依次跪在父亲墓前，汇报自己的思想、学习情况，表达对父亲的思念，泣不成声。尤其是三女儿，父亲生前对她最为严厉，打骂最多，但她没有怨恨父亲，在墓前汇报时，最为悲切，常常嚎啕大哭。后来，她上了清华，恰住在父亲解放前在清华读书时所住的寝室，她引以为豪，常向人“炫耀”。

　　其次，要尊敬老师。无论是否感兴趣的课程，都要认真听讲，配合教学，尊重老师的劳动，绝不容许有贬损欺骗老师的行为。

　　第三，在家里，只能谈论、关注正面的、光明的、美好的、善良的东西，不听、不看、不议论阴暗和丑恶现象，不让孩子心灵抹上外在的阴影。

　　第四，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每逢假期，孙阿姨都会安排他们旅游，让他们在旅途中独自面对发生的一切，学会观察社会，体察人情，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第五，琴棋书画，无所不学，健康时尚，多才多艺。孙阿姨经常挑选好的诗歌、散文给他们阅读。初中时，读经史子集，培养孩子们的文化底蕴；到高中，还专门挑一些爱情小说给他们看，和他们一起探讨恋爱、婚姻、家庭问题，帮孩子们树立正确的观点。

　　第六，文理不能偏废，全面均衡发展。像孙阿姨的儿子，数理化根底很好，文学根底也很深，《唐诗三百首》可以背一百多首，而且绘画也相当有水平。

　　第七，注意心理卫生，讲究考试方法。平时多督促检查，但每临大考，孙阿姨都要抽出时间陪他们玩，调整心态。因此，孩子们的成绩一直都很稳定。

　　第八，以身作则，朋友相待。在家里和孩子们相处亲切、幽默、活泼，生活上无微不至地关心他们，精神上无所不能地与他们沟通。

　　回想起来，孙阿姨的“教子术”其实并不神秘，她没有陷入急功近利、唯分数至上的误区，而是更注重对子女道德、人格、心理、习惯等方面的培养，从而结出了累累硕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