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楷

　　在这个城市，走街串巷收废品的男人经常可以见到，可是收废品的女人却很少见。经常到我们这里来收废品的就是一位女同志。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吃力地推着一辆二八式载重单车，车尾上驮着一纤维袋鼓鼓囊囊的废品。看见有人从身边经过，她便会十分客气地问：“大哥（姐），有废品卖吗？”人家摇一摇头，她便会抱歉地对人家笑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然后继续推着车子往前走。走上两步，她就会放开嗓子喊一声：收废品哪！我就这样看着她三步一喊，推着车子慢慢地拐过街角，消失在视线之外。

　　时间长了，我和她就熟识了。每次见面，她总是会主动打招呼：小弟，今天又休息啊？这时她那辆单车又添置了一件小东西———一个小小的铃铛。走一步响一步，跳荡得四周都是清脆的“丁零、丁零”的金属声。有时，会有住户推开窗户朝她喊：“小王，上来吧，我这里有一点。”她这时就会脆脆地应一声，推单车的步伐明显加快了。

　　有时家里积聚了一些废品，我也会等待着她那清脆的铃声响起。在我家里收完废品，她会主动把我堆放在墙角的垃圾袋也顺带着一并捎下楼。

　　再后来，大约是半年之后，那个小小的铃铛也不见了，车头上换上了一个高音喇叭，里面一遍又一遍重复播放着她那带着浓重乡音的吆喝声，隔着老远就可以听到。有时碰到她，我也会跟她开开玩笑，调侃一下她：王姐，铃铛换喇叭，鸟枪换大炮，生意越做越大啦。

　　她听了，脸微微一红，冲我笑了笑，说道：小弟，别笑话你大姐了，哪比得上你们啊，有废品吗？有的话一定记得给大姐留着哟……话刚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一天，我因事去往老城区一个偏僻的小巷，却意外地遇见了她。

　　当时她正在蹲在一辆破架子上聚精会神地清理着废品，她身后的房子里堆满了碎铁烂铜，还有啤酒瓶、塑料盒等杂物。看来她的生意的确是越做越大了，当上了废品店老板。

　　见到我，她有点吃惊，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儿，热情地招呼我到屋里坐。

　　闲聊了一会，她突然说了一句：小弟，你不是有熟人在教育局吗，大姐有件事正想要请你帮忙一下。

　　这下轮到我吃了一惊，于是问道：什么事？

　　她显然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说话都变得有点吞吞吐吐的：我们家小孩6岁了，也该上学了，我想在城里帮他找一个学校念书。

　　我有些不解：“你们老家不是有学校吗，怎么想到来城里上学？”

　　她可能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急急解释道：“我琢磨着城里的学校的教学质量应该比我们那儿好一些吧，这样对孩子的将来会好一些。”

　　听她这么一说，我只得明白地告诉她：在城里上学学费要贵好多，光入校时就得交几千呢。

　　她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我就想请你帮忙联系一个好一点的学校，花钱多一点我不怕。说完这话，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见她那恳切的神情，我只得答应说那我就试试看吧。因为我知道，对于她来说，孩子的将来便是她生活的最大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