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自强

　　1932年，一名青年在《良友》画报上读了徐悲鸿的《悲鸿自传》后，激动得几夜未眠，于是他决定离家，独自到上海闯天下。他就是黄苗子，那年他19岁。

　　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画坛精英荟萃，黄苗子就这样拿起他的笔在画坛闯荡开来。从初时的稚嫩到渐后的小有名气，他都保持他诚恳质朴的本性，因此也赢得一些美术界精英的友谊，陈树人、徐悲鸿、吴作人、齐白石、黄宾虹都与他有过来往，其中尤以和齐白石交往最深。

　　因为要做白石老人诞辰140周年的电视节目，我们特地采访了黄苗子。采访时，黄苗子正在他的书房忙着写他的书，他夫人郁风先接待了我们。

　　黄苗子是个慈祥的老者，笑容里满是沧桑后的冲淡与慈爱。虽然已年届九十，但身子骨依然硬朗。精神矍铄，一点也不显得老。

　　提到白石老人，黄老侃侃而谈。作为一个书法家，作为白石老人的故友，他让我们了解了更真实的白石老人。

　　先说白石的书法，他说白石是用制印的方法写字，所以骨力深透至纸背，确有用笔如刀的感觉。白石曾答应送他一幅字，却因为对艺术太过不苟，定要把字布局得最完美才愿动手。可惜不等他得到那幅字，白石老人已乘风归去。不过黄老也意外地得到白石的一幅字。白石爱极了黄苗子珍藏的苏仁山《人物画册》的用笔狂怪纵逸，将那画册看了又看，不忍释手。黄老见状也就把画册留下，本来白石说好三天后送回的，却是过了几个月才送来，附送来的还有四个篆书大字“仁山神妙”。字写得极为神采飞扬。

　　还有关于白石的掌故，白石是性情中人，凡事必讲知恩图报。对于贪图小便宜之人又是毫不客气。曾有人向他一再索画，第一次他欣然提笔，第二次，他把画画好后，在上面题了首诗：

　　去年相见因求画，今年相求又画鱼。致意故人李居士，题诗便是绝交书。

　　黄老又说起了自己，他说，许多人都说他是书法家，其实他认为自己更是个杂家。他上世纪30年代为期刊画漫画，50年代开始美术史研究，70年代书法始为人知。现在虽然年纪大了，创作的欲望却还很高。

　　说了不一会，黄老忽然起身说，实在对不起，不能久陪你们了，便走进他的书房。我们正纳闷，郁风从另一间书房出来告诉我们，黄老现在在忙他的《苗子丛书》系列。平时他们都是各忙各的，很少闲谈，时间宝贵得很，所剩时间已不多矣。

　　本来想进去看一下黄老的工作状态。郁风把我们劝住了，告诉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他，而且，她笑笑说，他有个习惯，就是在写作时嗑瓜子。写得越投入越是嗑得多。现在他书房大概已是不成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