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陪读的中国家长(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05日06:45 环球时报

一名在美国陪读的母亲送两个儿子上学。

　　本报驻美国特派记者刘爱成

　　外科医生成了油漆工

　　那天，我到一位朋友家看他装修新买的房子。正在刷墙的华人油漆工鼻梁上架着眼镜，很斯文。于是我们聊了起来。他说自己过去是大陆一家大医院的外科主任，医院“第一把刀”，现在把手术刀变成刷子，也算是有些基础。“没有美国的医学文凭，美国人不承认我们是医生，也只能耍耍这把刷子了。”“既然如此，为何不回国？”我脱口问道。他叹了口气：“为了孩子。孩子在这里上了几年学，现在好不容易到了高中，为了能让他在这里读下去，再难再苦我也认了。”

　　“就为了孩子？”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的朋友却不以为然。他把我拉到一边说：“别大惊小怪，像他这样的在华人圈里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附近华人超市里有个卖鱼的，给鱼开膛破肚可熟练了。据说原来他也是国内某家医院的外科医生。”

　　赔钱无数只为读书

　　“为了孩子”。慢慢地，我注意到这句话似乎越来越多地成了一些美国华人的共同语言和行动。如今从中国赴美的留学生年龄越来越小，有些家长不放心，陪读的也就越来越多。此外，“9·11”后，来美国上学的签证越来越难办，很多人干脆想方设法办起了移民。前几天，我所住的公寓里搬来了一家新移民。那位男主人告诉我，他在国内是承包工程的，很有钱，工作、生活好着呢，为了能让孩子在美国上学，费了不少劲才办了移民。只是来美后，他语言不通，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现在整天闲着吃老本。他怕坚持不了多久，所以决定还是自己回国去赚钱，让妻子留下陪读。可是妻子不愿留，说呆在这里实在没意思，非要和他一起回去不可。他劝妻子为了孩子，也为已经花了那么多钱，忍了吧。

　　听当地移民律师说，办一个投资移民要花上百万美元。因此我问他，花这么大代价，值吗？他说：“为了孩子，不值也值。”我问他，等孩子大学毕业后再来留学，可能有奖学金，不是更“值”吗？他说：“问题是根据孩子现在的成绩，他们可能在国内根本就上不了大学。要上也得花大钱。听说来美国上大学容易，管它是‘社区’还是‘野鸡’（无照经营的非法大学），总能上一个，即便将来回去也是个留美‘海归’。”我知道在这些中小留学生中，类似的情况不少。有位来自中国南方的高中生，家长为了让她在美国上大学，赔上的人民币至少也有五六十万。父母为她省吃俭用，自打她来美国，她妈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

　　很多家长把孩子陪“丢”了

　　有一位陪读家长告诉我，她让孩子从小就来美国留学，倒不是因为孩子成绩不好，而是担心孩子大了再来不容易融入美国社会。如今孩子来美国已数年，上了高中，确实融入了美国社会，就是“离”她越来越远了。她说：“他现在非常独立，懒得理我，连中国话都快不会说了。”相比之下，这位家长算幸运的。在纽约州有位来自中国的李先生，一气之下，在儿子屁股上拍了一下。受美国文化熏陶的儿子，竟拨打911，把老子送进了监狱。在牢里蹲了一夜，老李窝了一肚子火，忍不住又把儿子教训了一顿。这回儿子让他“二进宫”，在牢里蹲了一个月，后来被妻子花钱保出来，老李这回算是真服了，连家也不敢回。一次他和朋友去超市，迎面碰到儿子，撒腿就跑。朋友问他跑什么。他说：“我现在离超市有没有500英尺？”朋友说1000英尺都有了。他喘了口气说：“警察规定我不得进入离孩子500英尺以内的区域，否则就得‘三进宫’。现在我有家不能回，和老婆像野鸳鸯，只能在外面打游击。”

　　还有一位家长，从来不打骂孩子，可是女儿15岁交了男朋友，常彻夜不归，家长苦口婆心说烂了所有的道理，女儿觉得在美国社会这很正常，依然我行我素。家长只好把她送到当地儿童保护组织管教。结果那里的人却根据这个女孩编造的谎言，以虐待子女罪把家长给告了。据说这位家长不仅坐了牢，还丢了工作，女儿经常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后来甚至开始吸毒贩毒。

　　种族歧视动摇美式教育

　　在美国，也有不少中国孩子很争气，家长也满怀信心，认为美国是个移民国家，在这个“熔炉”里，只要有本事，不管哪来的都可以公平竞争。

　　其实他们或许不是很清楚，美国虽号称“色盲”国家，但对黄皮肤、黑眼睛的“老中”还是看得一清二楚。很小就从广东中山来这里求学，后来成为加州水利局著名工程师的刘先生告诉我，闻名全美的加州北水南调工程的主管道就是他设计的，论技术他在局里是最强的，可他的地位却很低，头头脑脑的事从来轮不到他，似乎他永远只能是个“打工仔”。他气不过，状告水利局有种族歧视。官司一打就是十多年，最后总算打赢了，可是上去的却是个技术远不如他的黑人。如今已退休的他愤愤地说：“辛辛苦苦给美国人干了一辈子，真不知道像我这样的美籍华人在他们眼里到底算几等公民。”

　　难怪改革开放后首批来到美国留学的陈先生说，刚来美国的时候我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老华侨那么爱国，现在自己在美国生活二十多年终于明白了。他和朋友们一起在凤凰城办起了华人子弟学校。他们让孩子学中文，让孩子每年回中国老家，甚至干脆把孩子送回中国上学。陈先生对美国的基础教育实在不敢恭维，他说：“在美国的孩子和我小时候简直没法比。现在中国发展那么快，许多城市已经很发达了，如此下去，将来说不定会有更多的华人把孩子送回中国留学。”

　　陪读———热门话题的冷思考

　　那些没有送孩子来美国读书的中国家长没有感受过空前的经济和精神压力，还有许多人仍在托关系，想办法走这条路。“为了孩子”、“送孩子出国”，仍然是许多中国父母的热门话题和行动。

　　“可怜天下父母心”。来这里陪读的“父母心”可以理解，送孩子出国深造也无可非议。问题是，在这股“陪”风下，一些“陪”不起的人也跟着赔，有些家长赔上了自己的青春年华，赔上了一生的所有积蓄，甚至赔上自己的性命。不久前，有位来自中国东北的中年母亲，为了让孩子能来美国读书，自己先到洛杉矶一家华人餐馆打工赚钱，再打算把孩子接来。可那天晚上，她正端着盘子给客人上菜，碰上黑帮朝餐馆连开二十多枪。所有的客人都坐着，惟独她站着，她在乱枪中应声倒下。可怜的母亲还没给女儿攒够钱，就先赔上了性命。

　　当然，陪得起的也大有人在。在洛杉矶你可以经常看到那些来自中国的富婆少妇，开着奔驰、宝马等豪华轿车，住着百万美元以上的豪宅，她们绝对陪得起。或许她们中的一些人赔的不是自己的辛苦钱，或许她们必须这么赔，为了给在国内的老公留条后路，她们赔得再多也不吝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