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彪

　　《南方日报》现正在转载傅宁军著李敖传记。9月25日转载的一章中有这样一段内容：监牢里的孤独是被迫的，监牢外的孤独是主动的。李敖说，入狱是“以牢为家”，出狱是“以家为牢”。“只有独来独往才能够成就一个伟大的文字工作者。如果你干这行，需要你孤独工作的时候，你没有孤独的本领；需要忍耐寂寞的时候，你不能忍耐寂寞，你就报销了。我吃喝嫖赌都不来，婚丧喜庆都不参加，只有我这种节约的、清教徒般的生活才能够积累财富。”李敖的财富，是他数以百万计、数以千万计的文字。

　　由“李敖”我想到余秋雨。在声名上，两人都可谓“显赫”。提到“文采”，二人甚至也可说难分伯仲。但要论及思想深刻度，那就可说是“相差远了”。这种差距固与秉赋、阅历等不无关系，但两人“生活方式”的不同可能也是原因之一。一个过着“清教徒般的生活”，一个却云游四海、饱览风光；一个“以家为牢”，自我囚禁，另一个则觥筹交错、胜友云集；一个在时间上“小气吝啬”，另一位对于时间则出手大方。随之而改变的还会有心态。是沉静还是浮躁，是哥们意气、失却公正，还是坚持原则、“谁也不饶恕”。这一切都将在拉开距离上形成合力。

　　不久前，有“巴蜀鬼才”之称的魏明伦在成都为其子结婚操办酒席。当地媒体报道说，巩俐、杨澜、黄宏、陈道明、濮存昕、宋祖英、李谷一等几十个全国文艺影视圈大腕致贺，金庸、贾平凹、池莉、张抗抗、海岩、周海婴等作家纷纷以墨宝为贺，这些几乎囊括了国内所有当红明星、作家、画家的祝词足足念了20分钟。魏明伦如此以与名人结交为荣，与李敖“一概谢绝各种请柬”形成反差，究其根源还是虚荣心作怪，内心深处还是惧怕孤独，怕与“主流社会”脱节，怕被名人朋友遗忘，所以挟名人以自重，以庸俗作风雅。

　　记得这个“巴蜀鬼才”在有篇文章中，将内地所以未出现李敖、柏杨的原因归之于“土壤”。但，耐不住寂寞、害怕孤独、趋赶热闹、爱慕虚荣难道不也是不应忽略的一个重要因素吗？精神上害怕孤独，文章就难超卓。精神上连孤独感都体会不到的人，是鲜有能成为大师的。

　　一个人未成名时或还能忍受寂寞，当然彼时也只有寂寞。但声名鹊起、被尊之为“大师”之后，还要能似李敖这样做“清教徒”就不易了。因为诱惑太多了。但是在诱惑中沉沦，还是在诱惑中超越，其临界点就在是否甘愿孤独、能否耐住寂寞。这个选择也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他能继续成为大师还是最终让人觉着“不过尔尔”。

　　谢有顺有篇文章题目叫《怯懦在折磨着我们》。作为一个以思考为基本生活方式的思想者，害怕孤独也未必不是致命的怯懦之一种。抛弃这种怯懦，是目前一些被尊之为“大师”者成为真正的大师所必须付出的成本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