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相如

　　现在50岁以下的人，可能很少知道青岛市曾有过一所黄台路小学。

　　1951年初秋，我还不到7周岁，妈妈说选所好学校，让他上学吧。于是我被送进了黄台路小学。黄台路小学并不在黄台路上，大门在无棣二路北端，便门在大连路。进学校大门是一排平房，校长室、总务处等办公、管理机构在这里。平房前是个大花园，那些五颜六色的花草，嗡嗡嘤嘤的蜜蜂，挺吸引我们。不过，那是学生的禁地，擅自进去要受罚。花园前是一幢被称为“前楼”的教学楼，那是高年级学区。再往前是大操场，课间操、体育课都在这里。操场另一端又是一幢教学楼———后楼。后楼前有一竖两横三排平房，大礼堂在那一竖的东头，与后楼成直角，中间夹出一个小院。

　　刚上学时，我是班里年龄最小的学生，个子也最矮，放学排队总在第一排。每当我回头和同学说话，值日老师便喊：那个最前边的小同学，回过头来，站好！低年级时，学校经常把课文中的童话故事编成舞台剧，让同学们表演，像“勇敢的小白兔”、“小鸭子找妈妈”、“拔萝卜”等。表演的同学戴着用硬纸板制作的动物头饰在舞台上蹦蹦跳跳，很让我羡慕。这种节目多由女同学演，我的表演欲望总是得不到满足。三年级时有过一次机会，有一篇课文叫《我是炊事员》，是用快板的形式反映解放战争中的一个英雄人物。老师要选一个同学在全校表演。我认真准备，课文背得滚瓜烂熟，语言表达有辙有韵，在班级预选中，我表演得最好。演出那天，音乐老师为我打板，我在台上边走边说，手还不停地比画。说着说着忽然腰间松了一下———腰带扣儿开了。我继续表演，每说一句便要提一提下坠的裤子。表演结束时，台前台后一片笑声，打板的老师眼泪都笑出来了。我向台下鞠了一个躬，一边往台下走，一边感到莫名其妙：他们笑什么呢？

　　每天下午放学后，那是一天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想一想，上学的钟点家长卡着，在学校里老师管着，每天只有这一个多小时，可以自由地疯玩一阵。我家住阳信路，上学最近的路线是这样：出门后上一个坡儿，从一条石阶小巷上下来，过热河路进无棣路，在临邑路口右拐，到无棣二路左转再前进100多米就到了。下午放学的路线就不同了，有时沿着无棣二路直走，经胶东路，胶州路直达中山路繁华区；有时从黄台路转到贮水山，再逛辽宁路。

　　在黄台路小学读书期间，能遇到于松涛老师是我人生的一大幸运。于老师从五年级开始担任我们班的班主任，一直到毕业。五年级以前，我是那种学习不很努力，成绩中间偏下的学生。虽然善于临阵磨枪，期末考试前突击一下，学习成绩就会上一上，但像进入先进行列，担任少先队干部这种事，却连想都不敢想。五年级第一学期，有个同学手臂骨折不能到校上课了，于老师在班上问有没有人愿意放学后帮助他补习功课。那个同学是我的好朋友，住得也很近，我想也没想就举起了手。看着于老师异样的眼神，我忐忑地扭头看了看，举手的就我一个人。从那天起，每天放学前于老师都要把我叫到他的备课室，指出当日课程重点，辅导我怎样为同学补课。半个月过去了，同学伤愈参加期中考试，成绩竟没受影响。特别令人想到的是我的成绩也前进了15个名次。我得到了于老师的信任，在班上成为各种活动的组织者之一。五年级第二学期，我当选为少先队中队委员。12岁的我胳膊上带着两道红杠杠，挺展扬。当然我也明白，必须以优异的学习成绩和积极的工作来说明自己无愧于这一荣誉。这才是无价之宝，是我人生最宝贵的财富。

　　1957年夏，我小学毕业考入青岛9中，离开了黄台路小学。后来听说学校迁到丹东路，校名也改了。原黄台路小学校址挂上了青岛13中的牌子。40多年过去了，有时黄台路小学会忽然出现在梦中，操场边上荡来荡去的秋千，后楼的木楼梯漆着红红的油漆，这似乎就在眼前，却又是那样的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