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扬

　　风吹动银幕，嘎子奶奶那张面对刺刀毫无惧色的脸上，几缕银丝随风拂动。

　　旁边的小女孩大概是看到鬼子兵狰狞的嘴脸，吓得不敢再看，躲进了妈妈的怀里。年轻的爸爸妈妈带着年幼的孩子到天心阁来看这部拍摄于1963年的老电影。

　　亲爱的孩子们，你们的爸爸妈妈就是看着这样的电影长大的，他们的童年里没有腊笔小新，没有迪斯尼，没有麦当劳，甚至没有电视机。放映露天电影的晚上，就是他们的节日。他们能跟着放映队走上几处社区，几个工厂，几个村庄，就为了再看一遍熟得不能再熟的这些黑白胶片。直到今天，电影里的许多台词他们还能脱口而出。

　　孩子们，你们更加不会想到，电影里的那些孩子们生活的年代里，连生存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他们只能像成年人一样拿起武器，保卫家园。我绝对赞成新的《未成年人保护法》里关于不鼓励未成年人见义勇为的规定，因为你们没有那种能力，那也不是你们的义务和责任，这样的规定更加符合人性。但是你们不应该忘记的是，曾经有过那样的小英雄，为了不当亡国奴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他们的机智，他们的勇敢，是你们应该继承的品质。

　　九月份在北京，为了庆祝北京电影制片厂演员团成立50周年，中影集团公司位于小西天的电影资料馆举办了一个名为“阳光·四季·五十年”的影片回顾展，其中就有《小兵张嘎》。一批老艺术家们到场观看了当年的作品，几十年弹指一挥间，我看到他们中有的拍红了手掌，湿润了眼眶，但他们本应是艺术创造高峰的那十年，是再也回不来了。

　　拍完《小兵张嘎》后三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全国除了八个样板戏电影和屈指可数的几部部队故事片，无片可看。

　　所以我更喜欢那个会和小胖子打架咬人，还堵人家烟囱的小嘎子，却不怎么喜欢遵守“三突出原则”塑造的潘冬子。前者似人，后者似神。问题是，你见过哪个孩子会像尊神？

　　影片放完，人群散去，我留下来帮着放映员拆卸机器，装箱拷贝。放映员问，你是不是电视台的人？不是，我只是一个热爱电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