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只眼

　　10月9日《华商报》的一则报道说：雕牌天然皂粉的一则广告播出后，引发了诸多消费者的不满：“你泡了吗？泡了。你漂了吗？漂了。”——有人认为这则广告打了情色广告的擦边球，让人联想到的内容很不健康。纳爱斯集团市场部一名经理向记者表示，在全国统一播出的该广告10月底前将改头换面，新的产品形象广告将代替这一有争议的广告。这条广告在央视播出的时刻，我也看了，但是我丝毫没有“联想到的内容很不健康”。我认为，这样的“联想”，太过于敏感了。

　　联想是人的思维活动的一种形式，它与另外一种思维形式——理性的认识和判断相比，不仅具有感性的特征，而且实际上也很难有共同的标准。人的联想具有一种“自由”的特征，其实是挡不住的。它没有理由，也不必有理由。你不能说你有这种联想，别人就肯定有这种联想；同样，也不能说我没有这种联想，别人产生这种联想就不对。联想没有什么错，但要是把它作为一个理性的标准，认认真真地对某一个事物进行处置，就有些困难。因为联想，作为一种非理性的思维形式，并不足以构成理性的理由。

　　就这条广告来说，所谓“联想到的内容很不健康”，经敏感的人们提醒，我想无非是由“泡”联想到“泡妞”，由“漂”联想到“嫖娼”。就“泡”来说，这是把一般的含义往特殊的含义上去理解了，把词的宽泛意义往狭窄处去理解了。“泡衣服”的“泡”是本意，“泡妞”的“泡”，则是一种引喻。人家在讲泡衣服的皂粉，而且广告画面上明明白白就是在泡衣服，你非要联想到不明不白的地方去，是因为你不相信人家是明明白白地做生意呢，还是您的思维方式就有这么“不明不白”特点呢？

　　在我看来，这样的思维方式，与“文字狱”的思维方式有一点相似：处处疑心、处处猜忌；它所对应的，不是一种宽容、开放的心态。它打着我们从古以来“文字迷信”的文化烙印——在文字上纠缠不休、罗织穿凿，相信文字本身有某种或好或坏的魔力。作为一种偏狭的“思维定势”，它与色情同样不健康，可它在今天却往往以道德纯洁形象出现，站到色情的对立面。这是人们不易辨识的。

　　在当代的商品广告中，不是没有色情内容，也不是没有“打情色擦边球”的。但是，色情的辨识，应该，也只能以明确的表达、正常的语义和一般正常人的理解作为标准，不能说只要“有人”联想到了就可以认定。否则，人类丰富的、珍贵的、自由的联想能力，就会成为比任何苛法还要苛的东西。　马少华（北京　大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