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父亲打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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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15日03:28 安徽在线-安徽日报 |
今年,无情的大水侵袭了我的家乡———亳州张店乡,我们家颗粒无收。面对至今未还的2万多元沉重的债务和我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父亲苍老的脸上又多出了几道深深的皱纹,白发一夜间长出许多,身患严重胃病的他决定外出打工挣钱。 9月1日一大早,我与父亲挤在家长送子女上学的人流中,然而不是父亲送我上学,而是我送父亲去打工。父亲年已五十,因胃病整天吃不下饭,出外做苦力,一家人怎么也放不下心来。可父亲是村里有名的犟脾气,他决定做的事谁也拦不了,他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一条路。我默默地背着装满破衣服的蛇皮袋跟在父亲后面,心情如天气一样,湿漉漉的,鼻子酸酸得想哭,但又不敢在他面前哭出来。 亳州火车站候车室里已挤满了人,我和父亲找个角落坐在地上,等着检票进站。我心里祈祷着火车迟一点来,最好永远别来,这样父亲就不用外出打工了。父亲从布袋里摸出昨夜母亲蒸的几个馒头,塞到我手里说:“还热呢!趁热吃一个。”他剥了个大蒜头塞到嘴里,就着馒头嚼了很久才艰难地咽了下去。我一声不吭地为父亲剥蒜头,一粒一粒地递过去,然后傻愣愣地只管自己一口一口吃馒头。父亲看我嘴里塞满了馒头,两腮鼓鼓的,又把蒜头递过来:“我不要了,你在长身体,多吃点,等你工作了可要天天给我炖鸡吃……”说话间,父亲眼里闪烁着满足和希望的光芒,忽然,父亲的喉咙向上漾了一下,他紧抿着嘴,若无其事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废报纸捂在嘴上,轻轻地吐了口痰,像是怕我看到,迅速地塞到旁边的垃圾桶里———那不是痰,我分明看到报纸的背面被洇得殷红,父亲痛苦的嘴角上还残留着一丝血迹。我泪水流了下来,想扑过去抱住他,让他回家。父亲愤怒的目光阻止了我,很生气地说:“就你的眼泪不值钱,我十几年的老毛病了,有什么要紧?看你那熊样,一点出息也没有!” 一声火车长鸣,车站里人群躁动起来。父亲拉着我,摇摇晃晃站起来挤进人群。在车上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父亲已开始喘着粗气。放好行李,父亲温和地说:“车要开了,你下去吧,回去顺便给你妈买点管腰痛的止痛药。我这辈子没本事,让你妈和你们都跟着受苦。你到了安徽大学要好好读书,不要担心生活费,我很快就给你寄去。” 我正要下车,父亲又喊住我,我回头看时,见他两手正在解自己的腰带,可是他那布条做的腰带被人群挤成个死结,怎么也解不开。他全然不知道那么多人在看着他,几次低下头去,试图用牙齿咬开,都没有成功。火车启动了,他猛地把裤带拽断,从里面的衣兜里抓出一把零票子,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把钱塞到我手里,说:“这十几块钱够你几天伙食费,快下车,记住,在学校一定要吃好,别饿着肚子!”张红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