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唱戏的小琴姑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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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15日04:25 青岛新闻网-青岛日报 |
珍子 每每回忆起故乡的人和事,一个面容姣好神情忧郁的年轻女人就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她就是小琴姑姑。 小琴姑姑在故乡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她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女人,是村子里多才多艺的女人,也是村子里的一个悲剧式的女人。她的父亲说,是演戏害了她。其实,真正害了小琴姑姑的却正是她的父亲。 在“文革”前夕,村里的团组织很活跃,业余剧团搞得红红火火,能歌善舞的小琴姑姑自然就成了剧团的顶梁柱。她演《秦香莲》、《荒山泪》、《窦娥冤》……全是京戏里悲悲切切的女主角。在乡村里,业余剧团是个青年人扎堆的地方,也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去处,不少青年男女,台上扮夫妻,演着演着,在台下很快就成了恋人。18岁的小琴姑姑也不例外,她和戏里的陈世美———一个比她大两岁的名叫崇凡的小伙子好上了。台上的陈世美一心一意要抛弃妻子秦香莲,台下的崇凡却死活要娶小琴姑姑为妻。他托人到小琴姑姑家说媒,不料,小琴姑姑的父亲一听就火了,怒气冲天地把媒人骂出了家门。在这个思想守旧脾气暴躁的庄稼人看来,一对青年男女未经父母同意,就私下里搞在一起,是败坏门风的丑闻。这样的丑闻让他在邻居们面前抬不起头,丢尽了脸。于是,一怒之下,他先是跑到崇凡家,将无父无母的崇凡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要他离小琴姑姑远点儿;接着,便把小琴姑姑从业余剧团拖回了家,并扬言如敢再去业余剧团,就打断她的腿。这中间,被关在家里的小琴姑姑和被拒之门外的崇凡虽然也做过几次抗争,但毕竟胳膊扭不过大腿,最终,他们的爱情还是被父亲给扼杀了。 此后,崇凡在“文革”中因饰演“样板戏”《红灯记》中的李玉和十分出彩,被县京剧团选中;半年后,他又考上了省军区文工团,成了一名军人。崇凡在省军区文工团很快就结了婚。但小琴姑姑却一直待字闺中,不管谁说媒,不管对方条件如何,她只是摇头。直到32岁那年,母亲去世,失去了依靠的她才怀着一颗无望的心,嫁给了村里一个死了老婆的比她大7岁的男人。这个男人对小琴姑姑百般宠爱,很少让她下地干活,自己吃苦受累挣的钱,全花在了小琴姑姑一个人身上。但小琴姑姑却难得给他一个笑脸,她甚至不大跟丈夫讲话,结婚多年,始终没有给这个男人生个孩子。不仅如此,小琴姑姑跟村里人碰面也很少打招呼,在我的记忆中,她总是低着头冷着脸从村人面前走过。还有,自她出嫁的那天起,她再也没有回过家。她的父亲私下里长吁短叹地说,都是演戏害了她。 就这样,天复一天,年复一年,小琴姑姑始终生活在18岁的阴影里,不能自拔。村里的女人们都非常同情她,为她被扼杀的爱情惋惜。 她的恋人还会记得她吗?在村子里,每每见到神情忧郁的小琴姑姑,我总会这样想。凑巧得很,数年之后,我居然见到了小琴姑姑的恋人崇凡。那年,我从学校毕业,被分配到省城工作,单位居然与省军区文工团一墙之隔。更巧的是,崇凡的一个叔叔在我探家时,托我给崇凡带了些土特产。 我见到的崇凡依然很英俊,且彬彬有礼。他和他的妻子在他们布置得极温馨的家里热情地接待了我这个老乡。离别故乡多年的崇凡依然记得许多邻人,他不停地向我打听这些邻人们的近况。但在长达两个小时的交谈中,他却一次也没有提小琴姑姑的名字。这使我不禁为小琴姑姑难过起来。可转而一想,又觉得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对一个美好的名字,对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人们大多把它深藏在心里,一般是不愿随便提起的,何况我还是个晚辈。 我喜欢这样去想那个叫崇凡的男人,但每每脑海里浮现出小琴姑姑那张面容姣好神情忧郁的脸时,我对他的做法又无法释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