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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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27日04:17 人民网-江南时报 |
王梆 红文鱼的尾鳍有时候像女巫的头发,有时候像一条红色塔夫绸的丝巾。它看上去和蓝文鱼很登对,铁皇冠高高的叶子便是它们的床笫。戴黑色披风的“乌鸦”,显得有点不祥,尤其是在阴天的时候,既没有波光,又没有清澈见底的白沙,乌鸦躲在一小块珊瑚石后面,久久不动,像是已经死了。 韦素芬在她15岁的时候,开始学养金鱼。刚开始的时候,她天天给金鱼换水,她伤心地将死去的金鱼用餐巾纸包好,拿到楼下花园埋葬之后,得到经验,金鱼其实是喜欢旧水的,因为新水总是容易引起水质酸度的骤变。冬天,她像给洋娃娃穿衣服,严格遵守程序,不同瓦数的灯泡、热水、量杯、温度计……从来不会遗漏任何一个环节。 即使是洋娃娃的帽子———也要绣上看上去显得很温暖的羊毛卷,金鱼的觉觉房,也是一样的。 所以廖柄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金鱼们都睡得很沉,蛰伏在水底,在与它们共生的三裂状的水草里,昏暗,看不见。廖柄华就对韦素芬说,你家里好静。 高中毕业以后,韦素芬没有考上大学,就到了少宫寺路的彩绘电脑公司做文员。办公室里有个女孩养了一条金鱼,放在显示器旁边,韦素芬本来想说,这样辐射,不好。但是大家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吃外卖的时候,也都各自端在玻璃隔断里细细地嚼。廖柄华则上了大学,后来又到了外国,回来的时候,老房子拆迁,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就是没有韦素芬。经常下了班后,穿进水产小巷,望着一片片鱼鳞和玻璃缸的迂光反射,发呆。 终于有一天,韦素芬对办公室的女孩说,这样辐射,不好。那天下班后,韦素芬在里弯等车,旁边一位模样文静的男子也在等车,互相转过头,大家都犹疑了很久。互相问了好,廖柄华下意识地跟韦素芬上了车。BUS放的是ChrisBotti的《迷恋》,暖气使两个人被站台的寒风刮青的脸渐渐红润起来。廖柄华来到韦素芬的新家,她的丈夫做了小菜,餐台上摆着青瓜、螃蟹、小枝红酒,但是没有金鱼缸。廖柄华后来知道是因为韦素芬高考的时候得了一场病,再没有精力打理。但是他永远不知道,韦素芬从妇幼医院一个人回来的那天黄昏,哐地一声摔碎了金鱼缸,取出了一块玻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