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高原上的“黄山松”

雪域高原上的“黄山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0月29日05:32 安徽在线-安徽日报

[题记]本报10月22日在头版发表了通讯《杨柳灿烂在雅鲁藏布江畔———探访安徽援藏干部和项目纪实》（山南篇），反映我省首批援藏工作队在西藏山南地区的工作，受到读者关注。现将15位援藏干部分别在三个县任职，并实施10个援助项目的具体情况，以《雪域高原上的“黄山松”》为题，作进一步的报道。　　措美篇　　9月22日上午，我们前往措美县。措美在藏语里的意思是湖之下游。　　去措美没有像样的公路。许多地段是“天路”，由着司机向前开，闯过去了就是路，闯不过去就是陷井。特别是接近县城的地段，山路险峻、狭窄、坎坷，而且向山谷倾斜。有时遇到四五十度的陡坡，车头一翘就冲了上去，车后面碎石纷纷掉落深渊，可见在西藏行路的艰险。　　在这里援藏的是芜湖和黄山的五个干部。担任县委书记的王芳宝书记介绍说：“在措美工作，是出去了，不知能不能安全回来；睡着了，不知能不能安然醒来。刚到县里时，人人都有高原反应。尤其是副县长林辉，血压升高，心跳过快，鼻子出血，休克过两次。我们来到措美后稍事休息，就开始调查研究，攀过许多只有雄鹰才能飞越的险路，跑遍了每一个山乡，恨不得把自己的全身力量都使出来。” 　　在和藏族干部见面的第一次大会上，王芳宝动情地表态，援藏干部到措美来是干实事的，决不增添措美人民的负担。所发生的费用，不向县里报销一分钱，全由援藏干部自己承担。他的话，博得了持久而热烈的掌声。为了这份庄严的承诺，所有援藏干部们艰苦奋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他们不吃小灶，进大食堂和藏族干部同桌进餐。到地区办事时，总是捡便宜的小旅馆住。当芜湖和黄山代表团到山南来考察时，援藏干部前去迎接，地区安排他们和家乡来的同志们一起住宾馆，好让他们洗个热水澡，与家乡人好好叙谈。为了节约，他们另找了个小旅馆凑合着住下。对藏族同胞，他们则很慷慨，经常深入农牧民家访贫问苦，看到特困户就把自己省下来的钱捐给他们，有时直到把身上所带的钱捐干净为止。　　措美县的援助建设项目共有四项。幼儿园是幢朝阳的小楼，即将竣工，样式新颖、美观，里面有教室、休息室和各种活动场所，功能齐全。王芳宝带领我们逐一参观。他说，我们一到西藏，就想要为西藏人民留下点什么。于是，想到了这个造福措美人民子孙后代的项目。在整个措美县，学前教育以前是个空白点。我们要盖好这个幼儿园，使它三、五十年不落后。另一个很有创意的项目是县城的广场，拆迁工作已经完成，土地已经平整好，正在铺水泥地坪。这个广场是山南各县中的第一个，它使措美的城市建设形成了向四周辐射的格局。担任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的刘勇拿来广场雕塑的彩色图纸给我们看。图纸上，有两根擎天柱，象征安徽和西藏人民的友谊。连接这两根柱子的，是黄山松造型，有点像安徽电视台的台标。影剧院在大路尽头，依山而建，规模比一般影剧院要更庞大一些。是援藏的同志做了很多协调工作，把原来单独设计的文化活动楼和影剧院合并在了一起，发挥综合优势，才使得影剧院更气派，也更实用。还有一个项目，是县政府的办公楼，主体也已经封顶。援藏干部还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钱聘请了一个工程监理员，专门来监督这些援助工程。　　第二天，县委常务、常务副县长冯建带我们参观了县医院的医药制剂室。这里地方虽小，却是藏宝之地，各种各样的藏药令人眼花缭乱。藏医索朗拿出两枝拳头大的风干雪莲花，自豪地说，这是西藏最大的雪莲花，一雄一雌，新鲜的时候，有脸盆大。　　他说，过去藏民采摘雪莲花，只能在集市上卖，价格低廉。现在，援藏干部教我们搞好包装，使雪莲花成了馈赠远方朋友的时尚礼品。达娃医生则向我们介绍了几种不起眼的藏药药丸，用于治疗胃病、心脏病等常见病，是藏胞解除病痛的灵丹妙药。冯建介绍说，援藏干部多次和藏医一起翻山越岭，了解当地的植物和矿物资源，选择了几种疗效好、副作用小的藏药，引进机器设备批量开发，受到农牧民的欢迎。冯建还现身说法：他的老父亲有心脏病，妻子有胃病，吃了他寄去的藏药，很有疗效。他笑着说，开发藏药，造福人民，我自家也受益了。　　下午，援藏干部和我们一起，到了哲古高原，和农牧民一起过牧人节。附近的村庄都空了，农牧民们留下藏獒看家，锁了门，穿上节日的盛装，骑马的，骑摩托车的，骑自行车的，热热闹闹地聚集到开阔的草原上。山南艺术团来到草原上演出，围观的群众里三层外三层。援藏干部趁此机会找到基层干部们，席地而坐，部署各项工作。王芳宝动员他们饲养高效益的白绒山羊，传技术，举事例，讲得头头是道，使乡亲们的脸上露出了向往的笑容。　　?t望远方，对面的山坡上有一片银光闪耀的建筑，奇特而醒目。县计委主任吴正忠告诉我们，那是哲古光伏电站———全亚洲最大的太阳能电站。西藏高原阳光充沛，太阳能资源可以说是无穷无尽。援藏干部们为了落实这个项目，跑了不少腿，烦了不少神。如今，它已经顺利发电，使哲古镇402户农牧民用上了电，成为草原上的璀璨明珠。　　加青仓巴县长这样评价安徽援藏干部：以前，我们听说“老西藏”精神，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奉献，现在，我亲眼在安徽的援藏干部身上看到了。　　浪卡子篇　　浪卡子，在藏语中的意思是“白色的鼻尖”。由此可见它处于高耸的雪山之巅。浪卡子平均海拔将近4500米。沿途经过羊措雍湖，风光迷人，水草丰茂，但是难得见到一棵树。　　我们到达浪卡子县城时，惊讶地发现，街边有一抹令人愉悦的绿色。前来迎接的县委书记高家国告诉我们，在这里援助的是巢湖和马鞍山的五个干部，热心于种树，这是他们种下的柞旋柳。　　他们曾经尝试种植了许多其他树，都不能成活，后来发现县农行门前有一棵这种树扎根了，就在街上种满了生命力顽强的柞旋柳。执着地种树，反映了援藏干部扎根高原的精神面貌。　　浪卡子有两个安徽援助的项目———羊湖宾馆和影剧院，在镇子新街边很醒目地高高耸立起来，成为迎接宾客的标志性建筑。　　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陈国双说，这两个项目，正好处在新城规划的入口处，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到。两个建筑是安徽人民的心意，也代表了安徽形象，所以我们不敢掉以轻心，每天工作再忙、再累，也要过来看两次。　　我们参观了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敬老院———浪卡子县的敬老院，这里有18个藏族孤寡老人，住在结实、干净的瓦屋里，有专人照料。他们的屋里粮袋饱饱的，毛毯很厚实，墙上挂着党的三代领导人的画像和班禅大师的照片。　　老人们不太会说汉语，但是很友好，有个老汉以藏族的方式向我们吐舌头表示敬意，另一个老太太嘴里说出“巢湖”两个字，表示他认识来自巢湖的高书记。高家国经常到这里看望老人们，去年党的生日时，他自备丰富的礼物，让民政局的同志送给老人们，带去党的温暖。老人们十分感激，托人写信给高家国，信中写道：　　“我们都是70岁左右的老人，是共产党让我们翻身得解放，过上了幸福生活，......高家国去年到我们县以来,曾多次来到我们敬老院，细致入微地关心我们的日常生活。在他的关心下，我们在县敬老院享受着愉快的晚年生活......愿高书记和安徽援藏干部身体健康，工作顺利，扎西德勒！” 　　在县里的小学和中学，整洁明亮的教室里坐满了脸色红润的藏族孩子，朗朗读书声传出很远。　　高家国欣慰地说，过去这里教育落后，许多学生辍学。去年，援藏干部和县里藏族干部们国庆节都没有休假，到农牧民家劝学，使　　480多名学生回到了学校。他清楚地记得，去年秋天，他在一片青稞地里，和一户藏民谈话，帮助他们收割庄稼，把自己带的火腿肠送给他们吃，苦口婆心地劝他们送辍学的女儿回到了学校。　　在参观访问之后，我们与援藏干部们开了一个座谈会，听到不少感人故事。　　副县长周子牛在进藏后的第二天，老父亲就去世了，等他得到消息时，父亲遗体已经火化了。当时，失去亲人的悲痛压在心头，身体又遭受高原缺氧的折磨，他连续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到达浪卡子县的第二天，就昏迷了过去，被送到地区医院抢救。领导和同事们一再劝他回家乡休息，可是，他想到父亲临终前捎给他的话———忠孝不能两全，想到家乡组织上对自己家属的关心和照顾，他选择了对工作的忠诚。对待藏胞，他胜似亲人。一次，工布乡发生严重菌痢传染病，有个11岁的男孩病重昏迷，生命垂危。周子牛和有关领导连夜驱车，摸黑跑了一百多公里山路赶到，把孩子带回到县医院抢救。一周之后，他们将病愈后活蹦乱跳的孩子送回家，藏胞们扶老携幼候在村头，高喊：“感谢县长爸爸！感谢县长妈妈！”孩子的父母更是趴在地上磕长头表示感激。对此，周子牛刻骨铭心。　　在西藏，道路的艰险和缺氧的痛苦，使浪卡子的援藏干部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常务副县长张尚富和县计委主任柳林，经常乘车跑项目，奔波在险峻的山道上。　　一次，司机急于赶路，在山道山超越一辆卡车，突然遇到对面来车，急打方向盘，结果撞在卡车尾部。　　幸而张尚富反应迅速，弓腰趴在司机身上，躲过了粉身碎骨的厄运。即使这样，他还是被撞断了肋骨，送进了医院。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他不忍心让家里牵挂，打电话回去说：“我这里一切都好，没有事。”柳林在这次车祸中被撞裂了眉骨，鲜血淋漓。虽然伤不算重，却差点失去一只眼睛。柳林身体相对差一些。在缺氧的环境下，他的心脏经常跳到每分钟140次。一次，他去普玛江塘乡解决用电问题，那儿海拔高达5573米，空气稀薄，他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经受不住，瘫倒在座位上。司机急忙把他送到医院吸氧，才抢救过来。还有一次出车，刹车失灵，在险要的山路上失去控制，司机将车撞向山岩，强行停下，险些落入万丈深渊。他受了轻伤，吊根绷带，继续工作。　　县长陈海清出身于“团结族”，父亲是18军的军人，母亲是藏人。他深有感触地说，我是援藏的第二代，生长在西藏，到浪卡子这样的高寒县，身体都难免有高原反应。甚至有些当地的干部也受不了这里的恶劣气候而调走了。五位安徽的援藏干部到这里坚持下来真不容易，个个曾经都病倒过，地区医院的21号病房成了浪卡子的“专用病房”。但是，他们坚持了下来，了不起啊！　　离别西藏之前，我们采访了山南行署专员德吉，她诚挚地感激安徽的无私援助，称赞10个援助项目是雪中送炭，16个援藏干部，个个踏实苦干。　　眼下，进入深秋了，“胡天八月即飞雪”，援藏干部们又要经受新的考验了。　　错那篇　　错那，在藏语中的意思是“湖的前面”。地处喜玛拉雅山东南，与印度、不丹接壤。它是一个高寒县，同时是很重要的边境县。　　9月20日凌晨，天色未明，我们早早起身，赶往错那县。战备公路尚未完工，路上风沙劈面，寒气袭人。遇到修路的地段，越野车便冲向野地，在岩石和泥泞间乱闯，颠簸得像风浪中的船，一百多公里的路程，走了五个多小时。援藏干部们日夜在这条路上来往，吃苦可以想见。　　到达错那县城，汽车停车之处恰好是一个援助项目的工地，用木条和芦席扎的大门上有一副对联：“藏皖一家亲，温泉暖人心”。　　藏族县长普布前来迎接，带我们住进了招待所。我注意到，土墙上写着“高级招待所”几个黑字，可是条件实在谈不上“高级”。　　高低不平的水泥地，破旧的窗户，房里既没有空调，也没有卫生间，电视机是无声无息的摆设，连个洗脸架也没有。好在地下有温泉，门口的井台可以打水用水。县长普布面带歉意地解释说，自治区领导来，还有部队的军师职领导来，也住在这几间房。他扭头看着隔壁的工地，憧憬地笑着说：“你们安徽援建的温泉宾馆就要盖好了，以后，你们来了可以住宾馆，洗温泉。”县长还谈起安徽援助的另外两个项目：办公楼和宿舍楼，认为非常必要。他说，“我们的办公条件很差，我和常务副县长用一间办公室，其他八个副县长挤在一间办公室里，太吵了。而下面各部门的办公室就更挤了，比如县民政局，只有一个套间，局长室、办公室、会议室、档案室都在里面。现在新办公楼竣工了，大家很高兴。”他又说到宿舍楼，“整个县里只有两栋宿舍楼，许多干部只好租房子住。由于没有住房安身，有些分配来的大中专人才也没法留住。”普布县长诚挚地感谢安徽的援助，说：过去我们县不是受援县，看到别的县得到对口援助，我们很羡慕。现在，安徽来援助，好比是及时雨，被我们盼来了。　　第二天，我们见到了合肥市援藏干部的领头人———县委书记卢仕仁。他是连夜从山南赶回来的，满脸倦色，顾不上好好休息，就带我们去看西藏高原上的第一个茶园。勒布山谷森林茂密，景色迷人，被称为错那的“小江南”。这里氧气充分，气候宜人，使我们大大缓解了高原反应。在茶场里，当地的门巴人挥动锄头和铁锹，正劲头十足地休整茶园。卢仕仁走过去，和一个穿红球衫的门巴汉子交谈。那汉子告诉我们，以前茶场只生产粗茶、砖茶，卖不了几个钱，大家种茶没有劲。现在，援藏干部带我们试产出了绿茶，茶园又有了希望。卢仕仁扳着手指头，算给他听，生产和销售绿茶可以使茶场成倍增加收入，围绕他的群众听了，脸上挂满笑容，加紧干起活来。卢仕仁指点着山谷说，茶场将扩建到400亩，使山沟里的门巴族人迅速脱贫致富。这时候，由内地聘请来的技术员卢仕奎来了，拿来一叠照片，使我们对比着　　看到茶园由荒芜到兴旺的变化。　　我注意到这个技术员的名字和卢仕仁相近，原来，他是卢仕仁的亲弟弟。我们开玩笑说，“你自己援藏，把弟弟也援助来了。” 　　在错那，我们忙着看冬日暖圈、围拦牧场等援建工程，有些累，身上出现高原反应，脸色发青，头疼欲裂。县委常委、副县长张俊平关照我们多休息，吩咐送来了氧气袋。他介绍说，错那县城海拔4380米，地处风口，气候恶劣。所以，整个县城连一棵树也长不成。援藏干部们刚来时，人人皆有高原反应，心慌气喘，整天昏昏沉沉。而且经常面对停水停电的困难，有时只好化雪水煮饭。他们的艰苦生活概括为三句话，叫做“不知吃饱没吃饱，不知睡着没睡　　着，不知病倒没病倒”。他还举例说，卢仕仁初到的一天，夜里刮大风，竟然把屋顶吹掉了，天上风沙和雪花直落，只好在被子上加盖上塑料布，挺了一夜。对很多难以想象的困难，他们都是这样挺过来的。　　张俊平告诉记者：“说实话，我们来西藏不是来镀金的，而是来干事的。有件事让我终身难以忘怀。那是一次到边境上的哨所，看到边防战士们用白色石英石垒出的中国地图，还有‘祖国在我心中’几个大字，在阳光下显得那么神圣不可侵犯，它使我们强烈地感到守土有责。”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胡明文说，在白雪皑皑的高原上，看到“红景天”的花朵像火焰一样鲜艳夺目，使他想到当年的18军进藏，靠着“红景天”从高原反应中挺了过来，他要永远牢记英雄花，学习老西藏艰苦奋斗。副县长李茂凯和计委主任舒友忠说，藏族同胞对我们很热情，很礼?玻舷绿ń资庇雠雒媸鼻榈夭嗌硗巳茫炎詈玫淖》咳酶颐恰6蚁绲淖橹隙晕颐羌沂粲趾芄匦恼展耍颐嵌喑缘憧啵艿憷鬯闶裁矗? 　　吃晚饭时，县里款待我们吃手抓羊肉。隔壁有个藏胞在给部队的同志敬酒，见到我们来采访援藏干部，很高兴，热情地过来敬酒。她高举酒杯，深情地唱道：“太阳和月亮是一个妈妈的女儿，她们的妈妈叫光明；藏族和汉族是一个妈妈的女儿，我们的妈妈叫光明。”她还和援藏干部一起，唱起了黄梅戏“夫妻双双把家还”，这歌声洋溢着藏汉人民间的友情，打动人心……本报记者郜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