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进华

　　一首《钗头凤》成了家喻户晓，世代传诵的爱情名篇。多少人为它拍案叫绝，只因为它勾起了倩男靓女、游子思妇们的相思之情。这种刻骨铭心的相思是“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真可谓一首销魂诗，满腹心酸泪。

　　陆游娶表妹唐婉为妻，伉俪相得，琴瑟和谐。然而不合陆母意，以至听信谗言，婚后三年，强迫夫妻离异。几年后的一个春日，陆游独游沈园，曾在园中与唐婉及其后夫不期而遇，唐婉遣人送酒肴给陆游，引起诗人满怀伤感，挥毫在沈园墙上写下了《钗头凤》：“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氵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纵观全词，词人的忧伤、凄苦、心酸的原因不外乎两个方面。

　　一方面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垂泪”。陆游的表妹唐婉，知书达理，聪明贤惠，更重要的是她那“皎花照水”的面容，亭亭玉立的身材像磁石一样吸引着诗人，从“红酥手”，“满城春色宫墙柳”的词句中可以看出陆游对唐婉的外表是赞美有加。以致75岁时的陆游还在回忆44年前在沈园与唐婉相见的情景。“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借桥下春波当年曾照过唐婉的身影展现出深藏诗人心底那翩若惊鸿的美好形象。所以说陆游的忧伤、凄苦是源于对表妹那优美轻盈体态的痴迷，为表妹的改嫁而难受，为与表妹的分别而肝肠寸断。“以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即算自己化为会稽山上的一黄土，仍要凭吊遗踪，泫然泪下。何等凄苦，何等执着！真可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另一方面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唐婉嫁表哥陆游后，尽管“勤心侍公姥”，但婆婆仍然有意刁难，以至棒打鸳鸯。而陆游处在母亲和妻子之中两难取舍。“东风恶，欢情薄”，在封建礼教顽固的堡垒面前，陆游最终为维护封建社会所谓的“孝”道，屈从母亲的安排，与唐婉离婚。虽说陆游与唐婉的分别是母亲一手造成的，难道堂堂七尺男儿的陆游就没有一丁点儿责任？陆游心知肚明，因此常感忧伤、自责、忏悔：“错！错！错！”他深知铸成的大错是无法弥补的，只有苦苦的思念。真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陆游只好在寂寞的回忆中打发时光。“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想到表妹离己而去，凄苦、心酸“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斜阳暗淡，画角哀呜，眼中之色，耳中之声，无不凄凉哀怨。“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草木虽无情，而陆游却有情，相思缠绕他，忧伤伴随他，何等凄苦，何等心酸！

　　表妹唐婉又何尝不是这样？她见陆游的《钗头凤》后曾和词一首：“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唐婉离开陆游后的心情，怎一个“愁”了得？

　　因此陆游的《钗头凤》与其说是一首爱情诗，还不如说是一首怨恨诗，一首忏悔诗，一首忧伤诗。